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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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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爺此番逼迫,他定壓力沉重……依魂秀眉輕蹙,心中牽掛不已。 她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這樣霸氣、這樣無理?劍生何其無辜,她亦然……她什麼也不求,只想與他平靜滿足的過兩人生活,難道連這也是奢求? 長長地歎息一聲,她搖首,當真是不懂人類複雜的心思…… 思索間,隱約聽見前頭傳來異響,她驚異地抬眸觀望,見崎嶇黃土道路的遙遠一端,似有兩道人影緩步而來,她先是一愣,而後不解,劍生素來離群索居,怎會有人突如其來造訪? 思考同時,那雙人影逐漸靠近,她心下一驚,本能地起身欲躲藏,無奈仍是慢了一步── 抱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已決心拋開一切矜持猶豫的沈碧湖,偕同小丫鬟槿兒再度出府,來到向劍生的居處,不料卻在屋前撞見一位陌生女子。 槿兒見狀也怔住,這個地方,不該出現除了向公子以外的第二個人……何況,又是這麼美麗的一位女子…… 依魂見躲藏不及,只得正面相迎。她瞧見兩位年輕女子由遠而近,她幾乎是立即被其中一道翠綠色身影吸引住目光。姿容秀麗,額間一點花鈿增添嬌媚,綰著華美高髻,上有一支碧綠翠翹;窄袖衫襦,外罩半袖短衫,湖水綠長裙,淺碧披帛環住肩臂,胸前瓔珞閃耀奪目光彩;蓮步輕移間,披帛簪飾隨勢飄搖輕顫,婀娜多姿,嬌豔嫵媚。 好高貴華麗的女子啊……依魂在心中輕贊。 只是,這女子是何人呢?與劍生是舊識嗎?她這個不該存在世上的魂魄被這女子瞧見,會不會為劍生帶來困擾麻煩呢? 在依魂思考間,沈碧湖同樣驚愕,也……驚豔! 怎會有這樣一個彷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除卻一頭飛瀑般的黑髮,白,是她身上唯一的顏色,晶瑩素雅,又淡又柔,只一襲簡單的白衣罩身,任由長髮垂散,渾身上下無一點妝彩點飾,甚至沒有穿鞋……低垂的目光見到那雙細緻白皙的足踝,輕戲著蓮池水面,在金黃陽光下蕩漾著點點波光。 合該是十分無禮而不合宜的舉動,由她做來卻萬般自然,不粗俗,不矯飾,絕塵清靈的美,幾乎令自己黯然失色── 她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沈碧湖蹙眉不住猜疑,心底的不安逐漸擴大,卻逃避地不願做最壞的猜想。 「請問……向大哥……」最終,她首先啟口,打破這詭譎的氣氛。 依魂起身,回以禮貌的淺笑,「劍生不在屋內……他外出尋鐵,已有好些日子未歸。」 聽見她的稱謂,沈碧湖眼裡悄悄一黯。這女子直呼向大哥的名呢,她再如何眼拙,也瞧得出她與向大哥有著非比尋常的親密…… 「尋鐵……」她輕喃。是了,六王爺前來求劍一事,天下人盡知,她也曾聽聞槿兒提起。「是嗎?我來得真不是時候。」 她垂首,忽覺有種心灰的死絕。原來讓自己每日心心念念又牽腸掛肚的那個男人,當真是對她一絲情感也沒。 但這怎麼能呢?她對他如此死心塌地,他怎能這樣無情? 不,錯了,他是有情的。沈碧湖哀怨複雜的目光望向依魂,他只對她有情呵!而這怎麼會呢?這個女子為什麼能得到他的心?他又怎麼會對人動心? 他的心中,應該只有劍啊……她過去一直是這樣認為。 是故,她始終不肯放棄,只因她深信,只要向大哥心中沒有別人,她便是有機會的…… 那麼,她今日為他再度上山,是為了什麼呢?得到這樣的重大打擊,教她情何以堪? 思緒千回百轉,沈碧湖握緊粉拳,深覺自己受辱了。 她的真情被無情踐踏,自尊心狠狠受創,長久以來的希冀幻夢破滅……她不解,又憤恨,她嫉妒起眼前這個莫名出現的女子…… 抬眸,望著聖潔優雅,一如池中白蓮的她,沈碧湖忽然明白了! 這蓮池……也是為她而辟建的吧?回想起向劍生當時眸中莫名的複雜神色,她現下完完全全懂了。 原來他的一切,都是為她…… 依魂微偏著首,不明白面前這位美人兒一再變化的神情反應,然而那美眸裡藏不住的悲淒哀怨和複雜難解,令她似曾相識── 驀然,腦中湧現一雙柔嫩的手,在撫觸她的劍身時,所感受到的強烈意念…… 心下頓時了悟,她就是那雙手的主人吧。 美人兒眼中蘊含的妒怨令她心驚,也讓她心虛含愧,畢竟自己是沒資格擁有劍生的…… 「以往來此,從未見過你。」沈碧湖再度探問。 「我……向來待在屋內。」依魂輕聲回答,回避她的目光。 「喂,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與向公子住在一塊兒?」在一旁的槿兒沉不住氣了,憤然質問道。 「槿兒,不可無禮。」沈碧湖拉住她,搖首。 「小姐,都到了這種時候,不用跟她客氣!」槿兒氣憤難當,不能接受主子在面臨最危急的情況、決定孤注一擲來尋情郎的決心下,又遇到這雪上加霜的打擊,「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憑什麼霸佔住向公子?!還明目張膽地住在男人家裡,孤男寡女的,根本是不知羞恥!而小姐你為向公子一心一意,癡心付出了所有,又為他反抗親事……槿兒是為你不平啊!小姐……喂,別站著裝傻,你到底是什麼人?與向公子什麼關係?快說啊!」 「我……」面對槿兒的咄咄逼人,除了向劍生,從未與人有過任何接觸的依魂顯得有些無措。 該怎麼說呢?她的身分,她與劍生…… 「哼,知不知曉我家小姐是何人?她可是赫赫有名的長安城首富最寵愛的掌上明珠,就憑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也妄想與她爭?」見依魂溫婉、毫無氣勢,槿兒愈加不客氣地直批評。 「這……我沒有……」依魂完全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是不明白她說的頭銜,想來應當很尊貴,但這又如何呢? 爭……她爭什麼呢?她從未想過要爭些什麼、與什麼人爭啊,況且,劍生是人不是物品,他有自己的想法意願,豈是可任意爭奪之物? 她從一而終,只想靜靜陪在劍生身畔,其餘都與她無關。 「沒有?!」槿兒一心護主,未經思考的話一古腦兒地接連吐出,「像你這般主動接近男人的女子最可恥可惡,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 「夠了,槿兒!」沈碧湖沉聲冷喝,嬌軀微顫。 這話不就在說自個兒嗎?她才是那個主動接近向大哥的人……是啊,她以為這樣就能融化他的心,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他心中其實早已有別人的事實…… 思及此,心中愈發覺得難堪悲哀。 「啊,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發覺自己說錯話,槿兒急嚷著。 「什麼都不用說了。」沈碧湖垂著眼,長長歎息。 見她黯然神傷,依魂有些於心不忍,微笑友善地輕聲道:「兩位專程來此,不知有什麼事?劍生不知何時歸來,若有要緊事,我可代為告知。」 殊不知這番體貼溫婉的好意,聽在兩人耳裡,解讀為分明強調自己是女主人的示威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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