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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曲曦幾乎可以肯定未來她很難再和神農山莊有任何牽連。

  旁邊有人起哄要曲曦留在神農山莊終老,別怕找不到人養她。眾人意有所指的看向嗣衣,他卻仍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老樣子。幸好嗣衣終於可以心無芥蒂的和流衣夫婦談話了,即使只是簡單的打招呼,也令眾人如釋重負。

  「或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在他處相逢。」傅意北和流衣這兩個終究要回到外界的人說。

  「嗯。」該不該期待?曲曦自己也不知道。

  「該走了。」嗣衣打斷了離情依依,兩人就此踏上旅程。

  在出守護林之前,曲曦叫住了嗣衣。「可別以為我背信喔,我只是想把驚喜留在最後一刻而已。」

  刹那間,曲曦絢爛的笑迷惑了嗣衣的心神。

  即使他早已料到曲曦必定已準備好給他個交代,他仍是不由自主的咧開了一抹笑,因著她的守諾。

  「應該在這附近吧……」曲曦四處搜尋著,嗣衣靜立一旁,興味盎然。「啊!在這裡。」

  琴!嗣衣不禁要感到訝異了。她打哪兒找來的?

  「材料雖然差了一點,但在我這個妙手大廚處理之後,相信會讓客倌津津有味的。」像是看穿了嗣衣的疑問,曲曦不倫不類的比喻了一番後,才就地坐下。

  見曲曦泰然自若的將琴擱在盤坐的腿上,對四周雜亂的草木及凹凸不平的泥地視若無睹,悠然的奏起樂曲時,嗣衣開始瞭解自己為什麼會對曲曦一見如故,就是這股瀟灑勁讓人不由自主想親近吧。

  記憶中輕柔的樂章從曲曦指間流泄而出,音質或許真如她所說的不甚佳,卻每一聲都敲在他心上,模模糊糊的,他好像覺得自己該吟唱些什麼來唱和。

  腦中渾沌的意識並沒有困擾嗣衣多久,他將眼光從曲曦撥動琴弦的手移到她的臉上。

  她絕對不會是困守閨閣的女子!嗣衣甚至可以想見她隻身行走天涯卻不顯寂寥的未來,不管到什麼地方,都會有一群人幫她。撇開這點不說,她也有能力照顧自己。看過她多才多藝的一面後,嗣衣對這一點毫不懷疑。

  任憑四處飄散的音符繚繞一身,嗣衣從其中找到的不是對母親的思慕,而是對曲曦相知相惜的牽念。也許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見面,但若真有緣,他自有相逢時。

  思及此,胸口又有那種酸酸悶悶的感覺。最近這兩天常有些奇怪的症狀,偏偏他的脈象沒有顯示出任何問題。

  彈著琴的曲曦則另有一番心思。

  「好像少了什麼?」一曲終了,臨上路前,她問嗣衣。她總覺得沒有把曲子的意涵表達清楚。

  「好像是。」每個人的詮釋不同吧!嗣衣並未多想。

  兩人並肩行去,彼此都在思索如何話別。

  「嗣衣。」

  「嗯?」

  「如果將來……」

  「將來?」

  如果將來有緣再聚,她和他之間是否有其他可能性?兜轉在舌尖的話出不了口,一半是不願在此時給自己束縛,另一半是不願給嗣衣壓力。

  罷了,如果有緣的話,合該是她的就會是她的吧。

  將琴譜還給嗣衣,曲曦又從包袱中掏出另一件東西。「小禮物,不成敬意。」

  昨晚失眠,她乾脆不睡了,利用天亮前幾個時辰的時間,雕了個束西當禮物。

  嗣衣解開包裡的布塊,底座只有手掌般大的小木屋便映入眼簾。

  「偷偷告訴你,這個旭日東昇的記號是我的獨家標誌,以後凡是在底座上看到這個記號,就可以知道那是我的作品。」曲曦伸出手將小木屋翻了身,把她所說的記號指給嗣衣看。

  嗣衣點了點頭,小心的將小木屋用布塊包好後,再收進包袱內。

  曲曦看著嗣衣細心的舉動,感覺心中仿佛有一道暖流涓涓流過,她眉一皺,強逼自己想著千裡外的遼闊天空。

  「走吧!」兩人同時邁開了腳步。

  三年後——

  透明的音律隨風迎面而來,挾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卻奇異的澄清了他的心思。他相信她若沒有與他相似的遭遇,便難以使他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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