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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曦還是笑,帶著自嘲:「大概要再過個十年、八年吧,如果我活得到那時候的話。」

  除了疲累之外,沉默注意到曲曦臉上還有一絲落寞,那是很少發生在曲曦身上的情緒,卻讓她似曾相識。

  看到對面窗外來來去去的人,沉默遲疑了下,問:「我聽說六妹的夫婿名叫傅意北,跟你以前……」剛聽到那些女眷提及此名時,她著實嚇了一跳。

  知道沉默要問什麼,曲曦也不拖泥帶水:「沒錯,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樣,姑娘我的初戀情人正是你未來的妹婿。」她手指了指窗外,「不過看到人家伉儷情深,就該知道其實我是單戀人家,如今事過境遷,你就別再掀我舊傷吧。」

  一票要替沉默梳妝打扮的娘子軍團團圍上,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向來只有被他人伺候的分,曲曦可不以為自己這段時間好不容易練來的利落束髮手法,能夠在一干巧手女子面前班門弄斧。料准只有礙手礙腳的分,她也就不客氣的在靠窗的椅子坐下,拿起旁邊小茶几上遭人冷落許久的茶杯,安適的品茗。

  找個時間得跟沉默說說那段往事的來龍去脈,免得她對傅四哥心存芥蒂。

  細細品味口腔中流動的淡淡清香,曲曦為那稍稍褪去的溫度感到惋惜。

  似乎好久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喝杯茶了。

  即使疲累萬分,她也少在言語上示弱,最多只是靜靜的趁人家不注意時多喘幾口氣,就像現在一樣。

  不過,她終於擺脫姥姥、擺脫水月穀了。得勝的喜悅冒出頭,她也就稍稍的鬆懈了下,放任身子懶懶的癱在椅內,轉動眼珠觀察視線範圍內的東西。

  要不是親眼所見,她還真不敢相信這個規模不大的偏僻山莊竟是已享名百年之久的神農山莊。曲曦的目光在四周樸實的家具中逡巡,不經意的瞥及對面窗外,定在一對人影身上。

  男的豐神俊朗,女的靈秀可人,往往一抹微笑、一個頷首,彼此就能心領神會,任誰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深情繾綣,就像當年找到他們時她也一眼看出一樣。

  他們只不過認識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認定彼此是今生的伴侶,後來丐幫找到兩人時,他們已決定要攜手懸壺濟世。

  她一直很忙的,忙到只能花兩個時辰去哀悼這沒有機會開始的戀情。

  女眷們嘻笑的聲浪襲來,攫住她的注意。

  「……山衣都成親了,嗣衣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嗣衣的心情,別勉強他了。」

  「流衣都嫁人了,他難道要一直蹉跎下去?」

  「他樣貌好,能力強,就是那個性子讓人沒轍。」

  雖然知道神農山莊的六兄妹皆無血緣關係,光明正大聽著秘辛的曲曦仍直覺把嗣衣列入有戀妹情結的怪人之列。

  說起來,她跟這個嗣衣該要同病相憐的,偏偏她只覺得想笑。

  樣貌好、能力強,就是性子彆扭,嘿!這種人她可認識不少。

  喧鬧的氛圍莫名的令人安心,曲曦舒服的合上眼,放心的閉目養神。

  風停光遁——

  突來的細微變化令她警覺醒來,恍惚中,知道是有人堵在窗口前。

  幸好這兒是神農山莊,要在外頭,這會兒她恐怕只剩下屍首了。思及此,曲曦幾乎要驚出一身冷汗。

  逆光的身影看在猶顯朦朧的眼中格外迫人,曲曦眯足了眼想瞧清眼前是何方神聖——

  淳於嗣衣若有所思的看著曲曦眼下淡淡的黑痕,意外自己竟會遇上這個他以為不會再遇見的女子。他的記性好,但不表示每個談過話的人他都願意記上很長一段時間,她卻是其中少數讓他印象深刻的人。

  他記得當時她對他說他們見過,臉色神態絲毫不見扭捏,也沒有輕佻,認真得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應該要認識她的。但那是他們惟一一次見面,至少,當時他是這麼以為的。

  沒想到會在這兒再遇見她。

  少有女子扮男裝比男人還英氣勃勃,要不是那一雙精緻秀氣的彎月眉,她看起來活脫脫是個俊俏的公子哥。如今一雙秀眉在炭粉下若隱若現,顯然她知曉該做掩飾,卻因奔波而稍顯瑕疵。

  「有什麼事嗎?」要不然幹麼杵在這兒擾她好眠?

  「廚房要福嬸過去幫忙。」

  嗣衣的聲音飄進屋裡,用不著曲曦傳達,一個微胖的大嬸已經應聲走出門。

  這下她可以繼續睡了吧?不過,椅子睡起來不怎麼舒服就是。曲曦活動酸疼的肩頸,盤算該怎麼開口在婚禮前討個睡覺的地方,沒有理會窗前依然不動如山的身影。

  「有個地方可以讓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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