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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令嫻的回應已是聲如蚊蚋:「孩子的爹,不是比我好看多了嗎?」

  好看?那個周居幽?徐劭行將挺拔的漂亮眉毛皺成一團,那個書呆子最多只能說長得不會嚇哭小孩吧?她什麼眼神啊竟然會那麼認真地說周居幽好看?如果周居幽都是美男子,那他徐劭行就是潘安宋玉嵇康阮籍加起來還要乘上至少十倍,不,一百倍了!

  按捺住翻江倒海的酸意,徐劭行用自以為調侃的語氣道:「我看,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令嫻皺著眉瞧他。這人平常從沒有討厭別人說他好看過,今天怎麼了?還是說他覺得女孩子家講這種不知羞恥的話……有失莊重?令嫻瞬間患得患失起來,心不在焉地將棋子下在徐劭行防守最嚴密之處,生生填死自己一角活棋。

  徐劭行也沒比她好多少,之前腦中想好的步數都被周居幽與令嫻抱著可愛女兒的場面擠佔,一局棋遂下得毫無章法,要是給旁人看見,一定會笑掉大牙,然而兩人還是深沉地蹙眉,狀似沉思,其實卻在猜測對方心中所想——這種事情,發生也不止一次兩次了。

  徐劭行將誤提的白子放回原處,繼續「沉思」的當兒,看門的老家人稟報有客來訪。徐邵行松了口氣,忙不迭起身,對令嫻說聲「回頭繼續」,就逃也似的離開西院主臥。留下令嫻呆望著亂七八糟的棋局,怔怔出神。

  徐劭行步入第二進院落的正堂,看到那個不算熟悉的身影,心中首先升起逃走的衝動,又想著讓家丁牽看門的兩隻狗兒來咬此人是否可行,最後歎口氣,走到那人跟前。

  「周兄,別來無恙?」

  「託福安好,見過徐兄。」周居幽轉過身來,滿面春風地向他深深作揖。

  「考場之上,周兄戰果如何?」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不會是壞消息,然而對於徐劭行來說,或許落榜的結果才是他所期盼的。

  「周某忝列一甲第三名,吏部近日裡就會將消息通傳天下。」周居幽頗有自得之色。

  徐劭行淡然一笑,道:「如此恭喜了。周兄有大才,我早知鯉躍龍門是必然之事。」此時家僕端茶上來,他掀蓋,湊過唇去欲飲,卻又心煩意亂地放下。

  周居幽沒想到他反應如此平淡,反而有些尷尬,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周居幽支吾道:「吳、吳姑娘是否安好?」

  徐劭行點頭,「她很好,周兄不必掛念。」說出口才覺得後面那句實屬多餘,果然周居幽也有些躊躇地望著他。

  「那、那去年周某離開青州時的約定……是否、是否可以……」

  見鬼的書呆子,講話難道就不能利索些?若是御前前奏對也是這麼磕磕巴巴,怎麼沒被皇帝嫌棄死直接扯他落榜算了?徐劭行腹誹了一堆,才道:「徐某言出必行,周兄放心。」他說得十分大聲,也不知道是為了安撫周居幽,還是在警告自己。

  周居幽感動地捉住徐劭行的手道:「如此實在多謝徐兄。徐兄日後若有難處,周某當赴湯蹈火!」

  徐劭行稍一用力將手掙脫開,半嘲諷地道:「我怎麼覺得像是在賣妻求榮?」

  周居幽連連拱手,「周某嘴拙,得罪之處,還望徐兄海涵,海涵!」

  「徐某放浪慣了口不擇言,探花郎不必拘禮。」徐劭行真不知道這婆婆媽媽的男人哪一點值得令嫻青眼,難道就是相中他飛黃騰達的前程?若自己早有意仕途,未必會混得比他差!

  徐劭行故意命僕人進來,吩咐他將自己書房的被鋪拿到院子裡曬一曬,隨即轉頭對周居幽道:「令……吳姑娘的住處在西院主臥。」縱使滿心不甘,他還是要把兩人相處情況對周居幽暗示一番,免得令嫻跟了他之後受到猜忌——這種書呆子,心胸怕是也寬大不到哪裡去。

  周居幽果然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欽佩地歎道:「徐兄真不愧是正人君子!」

  「這種正人君子,不當也罷。」

  周居幽以為是他在抱怨娶妻之後他的風流生活產生不便,一臉歉意地道:「周某這就將吳姑娘接回娘家,聖上欽賜的鳳冠霞帔,也已經在吳府等候。」

  說著他朝徐劭行一抱拳,便興沖沖地朝之前僕役離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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