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緣定韶華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茫然看著眼前的五位佳人,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陷入這樣複雜的境地。

  「你們到底要對我說什麼?」

  蓮步與其餘女子交換個眼色,五人毫無預兆地一齊跪下,齊聲道:「我等冒昧,還請您務必離開爺的身邊。」

  元桑提心吊膽了許久,聽她們說出目的,繃緊的神經反倒鬆弛下來,「因為我配不上他嗎?」她與未來皇帝?莫說旁人,自己也覺得不配啊。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蓮步急忙解釋,「實在是自從您出現以後,爺心緒大亂,每日裡不是呆坐,就是吹笛,就連原本不沾的酒也成了隨身之物。這幾天更不知道已經把多少來商議計劃的得力助手拒之門外,耽誤了多少時間!爺是要成大事的人,決不能因兒女私情誤了千秋功業!再說了,您自己也有一番事業要做,跟了爺,等他即位之時,您定會正位中宮,便再也走不出大明宮那一隅之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應付著那些命婦宮人,您受得了嗎?」

  蓮步的話,字字切中她的要害。

  她與他本就已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勉強在一起,就是幸福嗎?有許多事情,不是一句互相喜愛就能解決的……她不想妨礙他的光明前途,也同樣不想被他束縛在深宮內苑,走了反倒乾淨——不對,不對,只聽她們片面之詞怎麼就能肯定他一定會起事成功?萬一失敗,就不是流放邊陲那麼容易的事了,會抄家,會族洙……如果是這樣的危難,她怎麼能夠輕言離去?

  「你們先起來,讓我再想想吧。」重重揉著眉心,不讓人發現她的決定——

  共憂患,不同安樂!

  「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那毒餅是賤內親眼看著皇后和安樂公主摻了藥進去的。」

  「狗急跳牆了。」連弑君這麼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突然間頒下了冊立皇太子的詔令,誰都會起疑心。

  「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動手?」

  「不急,喪都還沒發,沒有足夠的理由。」

  「那……」

  「先通知所有人做好準備,等韋氏以為大局都在掌控中,再攻她個措手不及。」

  「是。那……要通知鐘紹京嗎?」

  「當然,」李成器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像是奇怪他為什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他是禁苑總監,宮中情形他最清楚。」

  「是,是。」說話者被瞧得心驚,點頭如搗蒜。

  在場諸人都知道,上次老鐘不小心向振衣莊的老闆洩露王爺的行蹤,王爺一連三個秘密聚會都沒找他,把他嚇個半死。現在看來是沒事了。

  據說那元三娘子最近一直住在王府裡不曾出門半步,王爺最近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振衣莊在京城的店鋪也一直有壽春郡王的人負責守護,看來這兩人的關係——是非同尋常的香豔哪。

  王孫貴族自風流,連眼前這位也不能免俗。不過這可不關他們的事,做人家臣子的,只要學會牆頭草的工夫就可以了。所以眼見韋氏一族長不了,大家就很有先見之明地暗地裡投效了壽春王,改朝換代之後,仍舊是忠臣一名。

  再部署了一下與萬騎將官的聯絡方式,眾人紛紛告辭,通過密道離開。

  李成器撫著手中的韶華管,腦中又浮現出一張時刻困擾他的容顏。

  你不是以前的劉濯了。她說這話時滿臉失望,看得他心中劇慟。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二日後,韋後為暴斃的中宗發喪,扶持年幼的太子重冒即位,自立為皇太后,臨朝攝政。為安定李氏宗族,晉封壽春郡王成器為宋王,嗣雍王守禮王。韋氏一族執掌的大軍重兵把守京師,在朝的官員們,連在路上喘口氣都得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人跟蹤。

  臨淄王的宅邸被嚴密監控著,沒人關注的宋王宅內則有一干人等在暗地裡加緊謀劃。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情勢下,元桑的置酒相邀是惟一令成器感到高興的事。

  酒過三巡,僵滯的氣氛漸漸散開,看她笑靨如花,自若地說著她這幾年來發生的大小事件,成器心中最後一點疑慮也消除了,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他是四處奔波的都料匠劉濯,她是守著家業卻渴望到外面走走看看的早熟小姑娘……

  「然後大家就開始傳你……呃,人盡可夫?」他憋著笑,寵溺地看她一臉不爽。

  「是啊,扶風那個傢伙不甘心栽在我手上,竟然設下這麼惡毒的陷阱陷害我!」想到當時的狀況,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但根據翠幄的說法,她相公應該是二午呆頭鵝型的人物,怎麼耍得出這種花招?」

  元桑想著二人的相處方式,忍不住輕笑,「那小子平時聰明絕頂,見了翠幄卻連句話都說不清,所謂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如此了。」

  「是啊,姻緣兩字,委實深不可測。」他定定地看她,話中有話。

  她已無意逃避這個話題。「有些人是一輩子的緣分,有些人就只能是……過客的。」

  「我們可以是前者的,只要你留下來,在我身邊。」他一把抓過她的手,急急保證。

  「我在你身邊做什麼?」她掙開鉗制,緩緩將兩人酒杯斟滿,徐徐問道。

  「做什麼都可以!你愛做什麼,便做什麼!」她不再排拒的反應教他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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