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緣定韶華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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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樂公主?元桑一下子分辨出丫這驕縱的口氣。 成器也不起身見禮,淡淡地道:「公主有什麼事?」 「喲,生氣了,本宮壞了你的好事對不對?」安樂說罷吃吃地笑起來,雙眼在成器身上不停亂瞟。 身邊的男人裡,她最想嘗的,就是這位壽春郡王,管他什麼堂兄堂妹,只要她看得上,誰敢說半個不字?可惜李成器明明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偏偏不愛與有血緣的人糾纏不清,勾引了無數次,機關算盡,總是毫無斬獲。真是慪! 「公主既然知道,那就請回吧。成器明日再進宮向皇后與您請安。」 他迫不及待想趕人的態度讓安樂頗覺意外,以往也不是沒有她擅闖進房打擾到他尋歡作樂的先例,就不見他如此惶急,難道有什麼古怪?思及此,不禁多看了他懷中女子兩眼。 咦?這不是——「元、元三娘!」 還是被她認出來了。始終靜默的元桑無奈起身見禮:「小妾參見公七殿下。」 安樂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你本事不小,竟然和我皇兄勾搭上了。」 元桑還未答話,成器倒先開了口:「元三娘子是到府裡來替成器房裡那幾個賤妾量身裁衣的。」 「是嗎?裁著裁著就上了你的床?」可氣!連這樣的低賤生意人他都要,就是不肯和她! 李成器被她的措辭惹惱——沒有人可以讓桑受委屈! 「這是成器的家事,恐怕還輪不到公主過問,天色不早,公主請回。」 安樂平日裡受盡尊崇,就算當皇上的爹都要讓她三分,哪裡受過這等無禮的對待,但眼見成器神色森冷,一時竟只想離開,走了幾步又覺得一下子就離開太沒面子,於是走到元桑跟前,陰森森地撂下狠話:「你走著瞧!」說完「噔噔噔」沖出房間,一眾守候在外的宮女太監以及蓮步也忙不迭追地趕了去。 最後剩下兩人相對。 沉默良久,元桑開口問道:「她也是『很多人』之一嗎?」 成器不置可否,說道:「她被寵壞了,只要她想,什麼驚世駭俗的事都做得出來。」 她瞭解他話中的意思。安樂公主看成器的眼神,很不一般。 「此時恐怕不易善了,她是睚眥必報的人,你回振衣莊恐怕不太好,不如……先在這裡住幾日?」 他的殷切昭示了他想提供的,並不僅僅是一個暫時的避難所而已。可她還沒準備好,還有許多的不確定。 「躲又能躲多久呢?」安樂是當今帝后最寵的孩子,在廢太子伏誅後甚至有被立為皇太女的傳聞,可謂權勢滔天,他雖貴為郡王,對於這樣一個主兒,恐怕也是無計可施的吧。 「不會太久的。相信我,不會了。」他篤定的回答讓她驚訝,深思的表情似乎在……暗示什麼? 她承認好奇心被挑起。「……好吧。 她就這樣住了下來,明著為了躲避可能的災禍,暗地卻是拋不開心中的牽念。 隔日醒來,管事說他留了話,有事找他就到書房。轉達時,老人家似乎允滿驚訝——書房重地,被獲准進入的人極少,不經通報就可隨意出入的更是僅此一例,這位三娘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元桑卻不知這些,左右無事。便晃進了他的書房。他正伏案疾書,看見她來,抬頭笑了笑,又低下頭去。 她四下看看,從書櫃上隨意取了書來翻閱。 接下來室內一片寂靜,融洽的氣氛卻像是……卻像是共同生活了許多年才形成的某種默契。 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不經意一瞥,卻看見桌上紙鎮下幾著本賬冊。 她微微好奇。王爺需要自己管賬嗎?隨手取過翻看,看見一個熟悉的標誌。 「這是『阿堵』的賬本?!」 她詫異不已,隨著大唐商業日漸繁榮,南來北往大筆銀錢隨身攜帶不便,經手錢貨負責托運轉賬的商家應運而生,號日「飛錢」,而「阿堵」便是現下大唐信譽最好、規模最大的「飛錢」莊。 李成器本來在凝神思索著什麼,聽見訝異的詢問,才注意她手中所拿的冊子,眼中明顯地滑過懊惱。 「振衣莊的飛錢生意,都是你在做?」元桑完全不敢置信。「阿堵」給予的一切優先優惠,莫非也都出自他的授意? 看來也瞞不下去了。「我只是負責出錢,經營則交給旁人去管。」 元桑點頭,「阿堵」的主事者與她有過幾面之緣,是個豪爽誠懇之人。但是—— 「你要賺這麼多錢幹什麼?」憑他的封地出產的錢糧,八輩子吃喝都不用愁,還用得著另辟門路嗎?那麼……「難道是你要用錢,卻怕人知道?」 他笑歎:「三娘子果然名不虛傳。」 言下之意,就是說猜對咯?他要做什麼?猛然想起昨晚他說過不需要躲避太久——倏地雙目圓瞠,「你不會是要……圖謀大位?」 他不語,臉色凝重。 那,是默認?「天哪!你、你怎麼敢去冒這種險?你瘋啦?」他這是在玩命!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他淒然一笑,涼意直透她心底,「我受夠了虎狼環伺的日子,我受夠了對那兩母女裝出面首似的涎笑!我不要像老頭一樣只能拼命地裝死裝乖整日尸位素餐,智計韜略,我比他不知道強多少。為什麼不能得到更好的位置!」他猖狂地笑著,眼中的嗜血光芒讓人毛骨悚然,「況且,」激憤的臉色忽變而邪氣十足,「我苦心布了六年的局,你說勝算有多少?」 她下意識往後退步,終了明白為什麼會覺得他與以前大不相同。 清心寡欲,總煩惱世人太過矚目的劉濯已經早不在人世,現在的他,滿心怨懟,只為自己的企圖心而活。人總是會變的,這樣的他或許更適合在皇家生存。但她就是忍不住感到害怕,忍不住全身戰抖。 「你不是以前的劉濯了……」 「那又怎樣?我過我想要的生活,我為此而努力。我活得很好,並且還會更好!」他傲然道,忽略掉只有自己才聽得出的心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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