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暑中有真意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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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三十出頭的女皇,像個小孩子般,笑開了懷。 皇帝召見的命令把盛暑嚇了一大跳,第一個反應就是意暄的事起了什麼變化。在裴麒的再三勸慰下,他終於稍稍定下了心。 將軍還要半個月才能下床活動,至少在這期間,意暄是安全的。那日裡所見的憔悴面容無時不刻不在他眼前浮現,不知道她在天牢裡有沒有好好吃、好好睡…… 議事廳禁閉的門在裴麒恭敬的通報聲後打開,與座中女子四目相對的一刹那,盛暑的心中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意暄屋後的那池荷花。 無關乎她幹練的氣質、美麗的容顏、驚詫的雙眼,只是完全直覺地聯想,沒有理由,甚至沒有似曾相識的熟悉。 為什麼?其實她更像是牡丹芍藥一類的華麗花卉的,為什麼他腦中會出現那些荷花,還有……蓮子? 他的疑問並沒有持續多久,又一聲通報將他的視線迅速引向門口。 「意暄!」他飛快地來到她身前,執起柔荑,仔仔細細端詳著她的容顏,恍如隔世。 還好還好,她並沒有繼續瘦下未,她聽了他的話,好好照顧了自己。 意暄眨眨眼,有些陌生。 錦衣玉服穿在他身上如此合適,簡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她朝夕相處了整整一年的盛暑。不過,那雙焦灼的、懇切的、於淨的眼睛沒變。 近兩個月的牢獄之災好像只是一眨眼。盛暑,還是原來的他啊。 一時間心情大好,意暄學著他的樣,讓別後重逢的喜悅明明白白地掛在了臉上。 這一刻,相視含情,旁若無人。 女皇目不轉睛地看著盛暑,無聲地歎息。 那麼像的面容下,卻裝著不同的靈魂,曾經的那一個,眼中只有她。正因如此,讓她此生負疚。如果這個全心全意看著別的女子的靈魂就是麟哥,那多好,多好…… 「裴卿。」 「臣在。」 「把夏意暄放了吧,他們願意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 「這……」 「老將軍每天都上書請求不要再追究此事,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咱們就網開一面,可好? 裴麒心中暗自盤算,並不開口。倒是盛暑和意暄在有人開口的時候意識到身在何處,將女皇的話聽進了耳。 盛夏聞言大喜,拉著意暄來到女皇跟前,「你們要放了意暄,這是真的嗎?」 女皇除了眼他和意暄握在一起的手,含笑點頭。 如果麟哥能這般高興……停停,往事已矣,莫再去想。 「謝謝你!太謝謝你了!」盛暑激動得就要去拉她,忽然頓住,懷疑地看向她,「你做得了主嗎?」 廳內還有裴大爺和另外一個戴著面具的高大男人,她一個女人家能說了算? 裴麒乾咳幾聲,附在他耳邊說道:「這位是陛下,不得無禮。」 陛下?那就是皇帝嘍?皇帝……是女的? 盛暑覺得很奇怪,非常奇怪。印象中——他也不知哪來的印象——皇帝好像都是男的吧,怎麼會是女的?正要質問是不是他們合起來戲弄他,卻聽意暄突兀地說道:「我不會走的。」聲音很低,但很堅定。 「意暄,你……」 意暄掙脫他伸過來的手,直勾勾地看著女皇,「沒有討回一個公道,我不走。」 女皇皺起了眉。 「你有什麼理由,非要與裴老將過不去?」謀刺朝廷命宮罪名非輕,被特赦換成旁人感激都來不及,這女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裴重殺我父母,毀我家宅,於我有不共戴夭之仇,我不會讓他好過的。」意暄的聲音毫無起伏,冷靜得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盛暑聽得出來那其中的決心有多少,她恐怕是打定了玉石俱焚的主意,非要裴重的命不可。 女皇斥道:「胡說!老將軍一生正義凜然,刀下從不斬無辜之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等天理不容的事來?」 意暄冷冷地一笑,「你們當然替自己人說話。十六年前的事情是我親眼所見,他趁著亂世殘害平民,媚上邀功,怎會有錯?」 女皇視裴重為父,斷斷不可能任其被人誣衊,怒道:「無稽之談!十六年前已是成章十九年,天下安定許久,哪有什麼亂世?」 意暄對於開國史並不清楚,聽她說到年代不符,不禁也是一呆。這時只聽裴麒道:「陛下暫且息怒,夏姑娘所言,恐怕並非全屬虛妄。」 這下大出女皇意料之外。「裴卿,你……」自己的父親被人說成這樣,他竟然還幫腔? 裴麒自顧自地說下去:「陛下可記得谷築之亂?成章十九年,穀築族勾結鄰國作亂,攻城掠地,殘殺漢人橫行無忌,西南郡縣,十室九空,朝廷派往鎮壓的人馬全軍覆沒,最後蒙太祖皇帝恩典,命家父將兵前往,天幸未及半年,奏凱還朝。」 女皇這時也記了起來。「是了,那年朕離家進京,故而當時並不知老將軍未久便帶兵出征,倒是後來聽說老將軍親自深入敵營三月余,斬敵酋首級而還。」之後叛軍陣腳大亂,兵敗如山倒,節節敗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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