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來追你咯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你幹什麼呀,說了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的事,你竟然惟恐天下不亂。」廖潔火大地抱怨。

  「我也說了我不會主動提分手的,介紹給他們知道,以後被你拋棄的時候就多一些人來同情我嘛。」

  他又說不會提分手,不會提分手是不是就等同於想要在一起,他是想和她在一起的嗎?理由是什麼?會不會就這麼巧地跟她一樣?

  這幾天她一直在煩著他的想法,把以往相處的情景過了一遍又一遍,想破了頭還是沒有答案,或者還是照著阿禾她們所說的,直截了當地問他算了?

  但是她問不出口啊,什麼樣的表情合適?什麼樣的措辭不著痕跡?

  「想什麼?」貼在耳邊響起的聲音總是比較低沉,對了對了,他最近好象還老有很親熱的動作,到底是怎麼回事?

  算了算了,問就問吧,她可向來自詡女中豪傑的呢,怎麼可以為這點兒事情傷這麼久的腦筋?

  「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在一起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戲謔,就像只是在調皮搗蛋為難男友的標準女孩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面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為什麼?」張楷一呆,頃刻間難以跟上她的思路。

  「是啊,總有理由吧,調劑生活?尋找刺激?賭一口氣?滿足自己的征服欲?」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搜刮著理由的同時,她驚訝地發現每一種套用在他們身上,竟然都是那樣合適。她是他忙碌的工作之餘暫時的樂趣所在;他玩膩了周圍一群胭脂粉黛想找個不同類型的來換換口味;他被她三番兩次的挑釁惹毛了後決心要得到她的感情來扳回一城;他想證明自已無往而不利的魅力在哪裡都吃得開……

  已經不止一次地認識到自己的涉世未深卻自作聰明是怎樣的受傷,她無從判斷他對她說的、為她做的哪些是別有用心哪些是出於真心,只能假裝客觀、假裝世故地胡亂鑒別,得出他只是逢場作戲而已的所謂理智結論後,卻又在心底嫌迎不自覺地失魂落魄。

  受不了這日復一日的疑舌重重,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瘋的,這男人斟須要給個說法,在沒有找准定位前,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

  她又在期盼著什麼答案呢?那是她承受得起的嗎?

  如果是以上答案中的一個,她是會鬆口氣還是會傷心得要死?如果——只是很小很小的如果,他給了別的答案,那她是會欣喜若狂還是會害怕得想逃?還有還有,能相信他說出口的答案一定是發自內心的嗎?要知道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商人哪,無奸不商,無商不奸,他說的是正話、反話還是折扣話,誰知道呢?

  越來越混亂的思緒讓她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駡——廖潔,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平時不是意氣風發的嗎?你不是老吹噓自己英明果斷嗎?怎麼現在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他深深地注視著廖潔眼中的複雜神色,細細品味著這番問話的含義。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的期盼似乎是提前實現了——原來廖潔的神經比他所想像的要細一些,而且他幸運地成為她「開竅」的對象,真是普天同慶啊。

  喜歡她,這一點從開始起,他就沒有否認過。雖然喜歡過的女子也並不止一兩個。

  但是在春節到出國期間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荒謬心情,真正出現在自己身上時,他不得不承認,以前與人交往時的感受和現在對她的感受有著明顯的區別,多了份……珍愛的心情吧。

  出社會後,周圍的女人大致有麼三類——無時無刻不思考著怎麼靠皮相從男人那裡撈取更多好處的;強悍得讓人忘記她的性別的;精明能幹又不失溫柔婉約的。而廖潔是特別的,她不屬於這三類,甚至也不同于學生時期愛慕過他的那些純情少女,她獨立,開朗,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又不失精明慧黠……不不,不止這些,有些感覺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只能說味道對了,就是這樣簡單,又這樣複雜。

  那麼她在他人生中的定位在哪裡?

  夥伴?笑話。

  朋友?不夠。

  情人?褻瀆。

  婚姻?

  婚姻嗎?他想讓廖潔成為他的妻子?

  一向以來就覺得應該找一個可以在事業上幫助他的女人,至少要溫婉聽話垂會持家,不必他操心工作以外的事,可以讓他在商場上盡力地拚殺,然後回家的時候有人等門有人熱了飯菜。如果選擇了廖潔,就算等她真正長大後他們走到一起,他懷疑以後在家裡等門的會是他,被要求聽話的會是他,持家的也會是他。可以預見往後四五十年的日子,他將會過得非常辛苦。但是不知怎的,那人間煉獄的藍圖並不讓他害怕得想逃,反而有一種心安的感覺,彷佛有一個聲音在說——就該是這樣的。

  哪來這麼多應談不應該,把握當時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向勇敢,這次,也自然不會成為例外,所以他急匆匆地搭了飛機回來,只為在情人節裡親眼看到她的容顏,送上一束鮮花。

  而現在,理想的響應已經到來。

  他認真地注視著她,「我其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有錢。那輛寶馬其實是公司配發的,我賣掉了原來的二手車繳了其中百分之三的費用就得到了所有權。也沒有什麼豪宅,爸媽那座別墅是我買過的惟一奢侈品,當時還貸了些款,不過已經還清了。我自己住在公司附近的那套房子裡,你知道的、地段還不錯,所以市值不低,不動產就這麼多了,股票基金倒是還有一些。」他說了個數字,已經足夠廖潔驚嘿——果然是社會精英。

  但是但是,「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和她的問題根本沒有關係嘛。是不是在警告她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就算要分手也拿不到多少好處?

  張楷縱容地看著她,歎了口氣,進一步說道:「我從來沒有跟其它人說過這些的,你明白?」

  廖潔還是搖頭。

  張楷欲哭無淚,認命地準備深入演繹,「就是說——」

  「等等。」廖潔擺擺手阻止他,「讓我想一下好不好?我一定會想出來的!」她是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啊,怎麼可以聽不出他的話中之意?仔細想想肯定能理解的!

  深夜。

  手機鈴聲響起。

  「喂。」張楷迷迷糊糊地接起。

  清醒的並且有些雀躍、有些羞怯的熟悉聲音傳來:「我想……我知道了。」

  他將手機持在耳邊,好半天才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就聽那邊室友憤懣的抱怨。

  「廖潔,你這個死變態,三更半夜叫這麼響做什麼?」

  他低低聲地笑了起來。

  「那就好,晚安。」

  可以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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