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萌俠之金蘭結義 | 上頁 下頁
五十七


  老人將菜擱在架子上,含笑點頭,「在這裡閑得發慌,自然能解悶的事情都要試試。若是你們早幾個月過來,還有更多東西可以吃。」

  霍昭黎憮然道:「我原本也是在家裡種田的,這種天氣,也能種菜嗎?」這幾個月的經歷江湖風波,再回想過去的田間勞作時光,竟然恍如隔世。

  「山洞後有一塊地意外暖濕,若搭起棚子,冬天也勉強能種些耐寒的菜蔬。沒想到老朽和小兄弟也算同行。」老人笑說,心中卻有些納罕,普通農家,竟也能生出這樣豐神俊朗的孩子來?

  「對了,那邊山壁中段,這段時間會長朱砂果,味道酸甜,你若是愛吃,可以摘幾個來當零食。」

  「是嗎?」霍昭黎聞言一喜——程逸岸平日極愛吃水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離地二十丈有多的山壁上,歪斜地長著幾棵小樹,上面是否結有果子,卻是看不清。

  「大哥,我去摘給你吃!」

  他興沖沖地跑過去,照著程逸岸所授輕功法門,提氣直上,中途在樹幹上借了兩次力,終於夠到朱砂果的所在。那朱砂果模樣與蘋果近似,顏色血紅,在白雪映襯之下煞是好看。他一手攀住樹木,另一隻手去采果子,揣進懷中。他一心想多采些回去,渾沒顧及樹幹細小承重有限,摘到第三個時,小樹「喀喇」一聲,竟而折斷,霍昭黎失了攀附之物,立時下墜。

  此處山崖又與之前的峭壁不同,坡度稍緩,但卻長滿枝杈,因此他不是直直下墜,而是沿著山壁往下滾,途中不斷被岩石樹枝擦到,眼看就要撞上一塊突出的大岩石。他急中生智,左腳曲起抵住坡面,稍稍停住下滑之勢,猛提一口真氣,整個人向空中斜斜彈出,再半個翻身,由橫躺回復直立姿勢,估摸這樣下去又會撞上山壁,竟又在半空中跨出兩步,將落點變成平地。

  他這樣一番折騰大耗真氣,到落地時,已無力按程逸岸之前所授法門減輕力道,這樣下去雙腿受重傷在所難免,此時地面已近在眼前,他正閉上眼等待痛楚襲來,卻不料空中突然多出一隻手,鉗住他腰際。不必睜開眼,也知道這是義兄的手,緊繃的情緒霎時弭於無形。

  程逸岸挾著霍昭黎,在著地前一瞬,將他拋向老人,老人順勢接住,向後退了七八步,才消去他的下墜之力。

  程逸岸怒氣衝衝走向癱坐在地上的霍昭黎,正要開口訓斥。霍昭黎見他過來,將朱砂果從懷中取出,獻寶似的遞給他,一臉粲笑。

  這副樣子他哪裡罵得出口,程逸岸憋著一口氣不知道往哪裡撒,拿過其中一個,口一張,囫圇吞了進去,方才因擔心而慘白的臉色一下子漲到通紅。

  「大哥你慢慢吃,這裡還有。」霍昭黎連忙站起,輕輕敲著他的背。

  老人慢慢走過來,鼓掌道:「小兄弟好俊的輕功,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傳授?」

  「是大哥。」霍昭黎高興地朝程逸岸看去,眼神似在說:「大哥,老伯誇你是高人」!

  程逸岸故作不在乎,別過頭去看冰湖。

  老人打量了下程逸岸,搖頭道:「不不,他教不出你這等造詣。」

  霍昭黎一愣,心想這下要遭。果然下一刻程逸岸便踏著「亂石步」,瞬間來到老人身前,伸掌抓他面門。

  老人見了步法微露詫異之色,待看到程逸岸出招,又變得不慌不忙。只見他施展鐵板橋功夫,上半身整個向後折,輕易躲過這一擊。程逸岸見機變招,伸腿掃他下盤,雙掌也跟著一招「看取明鏡」,分取老人胸腹。此時老人身體重心全在腿上,下盤被攻,按理只能折返上身回復平衡,如此一來便正中程逸岸一虛一實、上下合圍之計。

  誰知那老人竟不挺直身子,反而順勢一倒,穩穩躺在了地上,雙腿自然而然愜意交疊,卻正好夾住了程逸岸的雙臂。程逸岸用盡力氣掙扎,老人紋絲不動。老人嘿嘿一笑,翻身改成趴在地上,程逸岸也被卷著在半空中翻滾半圈,頭上腳下地狠狠摔在地上。好在積雪深厚,並未受傷,顏面丟盡卻是難免。

  老人打了呵欠,將臉埋在雪地裡,模模糊糊地扔來評價:「不值一哂!」

  程逸岸怒極,卻已知道拳腳上決計鬥不過他,心中盤算著用什麼樣的毒才能將他放倒,卻仍笑吟吟地站起身來拍掉雪花,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

  老人坐起來,帶笑看他道:「你這孩子到底功力不夠。連額頭青筋都爆起來了,何必再強做奸猾樣子?」

  程逸岸被他一說,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僵著臉不知如何是好。

  霍昭黎看著義兄表情,心中十分不忍,立刻上前,將他護在身後,對老人道:「老伯,比武不要緊,可是你莫欺負我大哥。」神情十分認真。

  老人還沒反應,先被程逸岸重重敲了下頭。

  霍昭黎委屈地瞥一眼程逸岸,繼續說道:「我大哥最拿手的是輕功,你在拳腳上贏了他,算不得英雄。」

  老人點頭,「你說得不錯,要是早個二十年,老朽的輕功未必比不過他,如今卻是不行了。可是,你的輕功卻比他好。」

  霍昭黎怕又出事端,先反身抓住程逸岸又要出招的手臂,才對老人道:「我的輕功全是大哥教的,絕不會比他好。」

  老人一笑,走回山洞。

  程逸岸掙開他的鉗制,雙手抱胸,涼涼地道:「他武功這樣高,眼光自然也是高的。說你比我好,你自然比我好,不用再抵賴了。」

  霍昭黎一聽便知程逸岸是在對自己生氣,卻不知如何辯解,「我」了半天還是擠不出半句話,忍不住抓耳撓腮。

  程逸岸冷冷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不肯解圍。

  二人正自僵持,老人即刻又從山洞出來,手中多了把大刀。刀身上鏽跡斑斑,諒來並不是名貴的兵器。

  「二位若不信老朽說的,這便來比試一下如何?」

  霍昭黎好奇道:「怎樣比?」

  老人笑而不答,走到冰面上,挺直脊背,分足而立,將那大刀揮舞起來。

  他這套刀法時而快如閃電,令人目不暇接;時而和緩如樂舞,看得人心曠神怡。那生了鏽的大刀在他手中,仿佛忽而成上古神兵,精光熠熠氣挾風雷;忽而又成了楚腰纖帶,輕盈飄轉恍如無物。

  而他每一招每一式中所含的內勁,更是無比威猛,實是比漫天風雪更叫人難以消受。明明招式都施展在冰層上,程逸岸卻忍不住想,若是他這一刀砍到面前,我該如何應付。推演來去,只覺即便用全力施為「快哉風」、「青雲梯」與「亂石步」三路輕功,到這氣勢籠罩之下,怕也走不過十招,再說倉促臨敵,又哪有工夫去盤算那許多?想到這裡,更感寒意陣陣撲面而來。

  「大哥,你冷嗎?」霍昭黎說著,有些遲疑地將一手輕輕圈上他肩。

  程逸岸看得驚心動魄,壓根沒聽進說話聲,也未注意他的動作。

  霍昭黎見狀,有些安心,又有些迷惘地悄悄收緊手臂,看著程逸岸順服地靠在自己懷中的樣子,輕輕露出笑容,對於老人如何施展功夫,反倒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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