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萌俠之金蘭結義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被駱逸冰扯扯袖子,駱廷鸞終於收攝心神。湊近去再仔仔細細瞧過了程逸岸的臉。猛然轉身,奔進大門裡頭,口中不停咕噥著:「我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石可風等人與在場的虛節莊弟子們見狀,均詫然看著程逸岸。

  程逸岸掀掀嘴角,提高了聲音道:「洛陽女兒對門居,才可——」

  程逸岸依然嘴唇翻動,接下的「容顏十五餘」卻沒了聲音——在場的石可風與駱逸冰都算當世高手,也只能看出他是被封了啞穴,至於三丈開外的駱廷鸞如何動作,均是不曾看清。

  駱廷鸞內力深湛,用的又是獨門手法,若不是他自己出手,怕是誰也解不開這啞穴。程逸岸並不驚慌,將隨手把玩的竹葉放在唇邊,鵲橋仙的調子便悠悠揚揚蔓延開來。

  這鵲橋仙的曲譜,最負盛名的配詞當屬秦觀「纖雲弄巧」,除了霍昭黎與小笛子以外的諸人,多少都聽過那歌。樂器雖簡陋,因著程逸岸的巧妙演繹,竟也讓人忍不住將那詞填進去,在心中哼唱起來。

  到得第二闋「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樂聲戛然而止,竹葉攔腰折成兩片,掉在地上。切口處平整無比,似是刀削一般。

  程逸岸舔了舔帶血的嘴唇,睨了駱廷鸞一眼,舉步走到一株斑竹前,提氣使出「青雲梯」功夫,輕輕巧巧到了半空,折下小指粗細的一截竹枝,雙足在竹節上微微借力,縱身俯衝而下,只憑藉拄在地上滑動的一根竹枝,平身浮在半空。竹子帶著他滑了一段路,他才終於落地站定,衣襟帶風揚起,說不出的飄逸。

  霍昭黎與辛氏兄妹看得目眩神馳不能言語,石可風大贊一聲妙極,駱逸冰含笑望他。

  正在這時,裂帛般的聲音自程逸岸那方傳來。

  長衫下擺出現了條大縫。

  程逸岸啞穴被封,體內氣流受阻,以致最後一刻沒站穩,出了個大洋相。

  程逸岸翻了個白眼,吐吐舌頭,環視周遭面色僵硬、不知該作何表情的諸人,仍像什麼都沒發生般,姿態頗高地一一點頭致意,隨後看定駱廷鸞,笑得挑釁。

  盯著地上「野有蔓草,與子偕臧」八個大字好一會兒,駱廷鸞垮下肩,走回到程逸岸跟前。用十分誇張的聲調道:「啊呀呀,原來是程老弟大駕光臨,哥哥我年紀大了,又忙得糊裡穢土,竟沒看出是你,實在對不住!」見程逸岸低頭去撣身上的塵土,他連忙巴結地替他這裡拍拍,那裡拍拍,不著痕跡把啞穴解了。

  「這許多年不見,程老弟真是越發顯得年輕了!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顯是嘲笑他一張娃娃臉依然不改,程逸岸用斜眼掃他,「你廢話完了沒有?」

  駱廷鸞連連擺手,「好好好,你不說,我也不說!這便進去吧。」

  程逸岸將頭仰得半天高,昂首闊步跨進門檻,駱廷鸞跟在他身側導引,滿臉無可奈何。

  石可風、辛氏兄妹見鬼似的,眼珠子不停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大惑不解。石可風更是知道他這老友本性開朗,但非在十分親近之人面前,絕不表露出有損「武林宗師」名號的言行,如今對程逸岸的態度,怎麼看都是交情十分深厚的友人,更是覺得奇怪。

  霍昭黎只當是這個什麼莊主見大哥露了一手神功,心中十分佩服,因而才前倨後恭,倒是心安理得地跟了進去。

  「辛夫人,廷鸞兄他這是……」

  駱逸冰笑道:「師弟小時候,大哥對他有一樁誤會,且因此做了許多滑稽之事,算是落了把柄在師弟手裡。大哥大概巴望師弟那時尚小記不得許多,誰知道他竟全然沒忘。」她說起「師弟」二字,語氣十分溫柔,隨即又低下頭,端正了神情,緩緩伸手肅客,「石大人請進。」

  駱廷鸞擺下酒席,為石可風等人接風。喜事將近,虛節莊內卻仍是一片平靜,朋友們素知駱廷鸞愛靜,因此都不提前叨擾。石可風若不是被逼著陷害程逸岸,原也是打算到正日再上門吃喜酒的。

  駱廷鸞恨恨瞧著程逸岸大快朵頤的樣子,眼珠子都要突出來。石可風與他相交甚久,從未見過他這等模樣,未免好笑,「廷鸞兄不去迎親嗎?」

  駱廷鸞回神,恢復一貫神色,「她說迎來迎去的太麻煩,自己過來便好了。中午捎來的消息說,明日早上便到。」

  「原來如此。」石可風點頭,「多日不見,馬姑娘豪爽如昔。」婚禮要到明日才行,石可風因此還是稱馬迎霜為姑娘。

  駱廷鸞笑道:「她就是個直性子。我倆上回還說起你,漢水一別,已有兩年未見了吧。常常聽說老弟在各地辦案的事蹟,名聲可是越來越大了。」

  石可風笑著搖頭,「廷鸞兄過譽了。我們吃皇糧的,不過按部就班,尸位素餐而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駱廷鸞仍不時看向程逸岸,神情透著防備與倉皇。

  小笛子在集市上吃太多了,剛剛一直拉肚子,如今有氣沒力地躺在客房裡,霍昭黎和程逸岸並排坐著,另一邊則是辛氏兄妹倆。

  「大哥,駱莊主一直在瞪你。」霍昭黎悄悄地說。

  「他愛瞪就瞪好了,關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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