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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算是,不過規模不是很大,而且它只對少數人開放。」不過是為些上流社會頂層所舉辦的,其目的只是在炫耀,好讓報紙、雜誌有些消息報導。「你喜歡看服裝發表會?」要是她喜歡,以後他有新裝發表時,再帶她一起過去就成了。當然,她會是貴賓席的座上客,而不是和他在後臺忙進忙出。

  「不知道,沒看過,所以不清楚。」她只有偶爾在電視上那麼驚鴻一瞥。「不過,很好奇倒是真的。」她不只對臺上人好奇,對去看服裝秀的人也很感興趣。

  「那好,今天這場的規模雖然不大,不過倒是有不少值得觀賞的作品。」接著,亞歷山大結束對話,將林飛菱連人帶衣——特別為她趕制的禮服——給推進試衣間。

  有了漂亮的衣服後,其他的行頭自然少不得。細心的亞歷山大——他不得不細心,因為林飛菱對這種事根本不關心——為她準備了赭紅色蛇皮低跟涼鞋一雙,同色系、同材質的手挽包一隻。這樣的打扮,不論是任何的正式場合都不會失禮,同時也符合今年流行的簡約風。

  之後,他便帶著換了一身新行頭的林飛菱,到和他長期合作的彩妝師那兒,為她素淨的臉上點顏色,順道做點最後的修飾——果然,女人不僅要衣裝,也需要彩妝師的巧手,因為林飛菱在這兩道手續後,若說她原來的姿色僅是勉強及格,那麼現在她可是有八十的基本分了。就這麼的,亞歷山大帶著穿著一身新行頭的林飛菱,穿梭這場他口中說的「規模不大,但可以看到好東西」的服裝秀。

  首先,他們坐著亞歷山大的愛車來到米蘭郊外的幢大宅第。到門口時,她發現整棟大宅燈火通明,就連房子外頭的「大」草皮——真的很大,可能比她念書時的學校的操場還要大——也恍如白日。

  接著,等他們的車開到正門時,還有個穿著燕尾服、緊著白領結,頭髮一看就知道抹了半罐以上的髮油的老傢伙替他們將大門打開,好讓亞歷山大的車子能夠直接駛進草坪旁的石板道上。

  「哇!」林飛菱看到這等排場,不禁心想:亞歷山大是不是走錯地方了!「真是豪華!」她好奇的四處張望,還不停的朝賓客雲集的正廳大門看去。

  「怎麼了?」亞歷山大走下車,將鑰匙交給侍者,走到另一端替林飛菱開門,卻見她一臉驚歎的左顧右盼。「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嗎?」看來,她沒有下車的意願,不過他還是將她給扶下車。

  「今天的服裝秀真要在這地方舉行?」這種地方看起來比較像博物館,而不是人住的。

  「沒錯,等會兒我們進去後,就可以看到伸展台了。」亞歷山大對於她的注意力始終不在他身上感到些許不滿。「這外頭沒什麼好看的,真正精彩的在裡面。」他指著正廳。「我們還是先進去比較好。」

  「喔,好。」她勉強自己拉回視線,對上亞歷山大湛藍的雙眼。「咦?你做什麼一直看我?」他為什麼盯著自己瞧?她的衣服哪裡穿錯了嗎?不會啊,剛剛他就看過了,應該沒出錯才是。

  「你今天很美。」亞歷山大由衷的讚美。「真的,比我以前所見過的女人都還要美。」

  「那一定是你看錯了。」林飛菱非常不解風情的澆他冷水。「要不然,就是那個化妝師的技術太好了。」

  聽他這麼說,她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少說多跳了好幾下,臉蛋紅得就像熟透的蕃茄——不過,化妝師粉上得夠厚,從外表來看,壓根兒看不出來——體溫也上升了好幾度。她當然很高興有人說她美……只是他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逢迎,還有點諂媚……滿假的,讓她有點承受不住。

  「他的技術再好也不及你的笑臉。」他拒絕接受林飛菱的第一種說法。「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笑容非常好看?」

  「目前就你吧。」挽著他的手,兩人一步步的朝入口處走。「還有,謝謝你的讚美。」這還差不多!用比較抽象的東西來做比擬,聽在耳裡,順耳多了——說什麼她比任何他見過的女人都美……騙人,蘇菲亞就比她美上許多了!

  「不,這可不是讚美,而發自肺腑。」亞歷山大微微側頭,讓自己的唇在她的耳畔低語呢喃:「出自我的真心。」

  可惡!為什麼他老是說這些有的沒有的話來擾亂她的心房呢?也許他覺得逗弄她很有趣、很好玩,萬一哪天她要是真不小心被他這些話給拐騙了,到時她要是死纏著他不放時,他如果膽敢反過頭來像趕蒼蠅般她……她就……她也不能怎麼樣嘛!不過,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只是需要點時間。

  但是,話說回來,她對這種事一向小心處理;再說他可是個外國男人,或許有許多人嚮往啥異國戀曲——她可不,談一般的戀愛就挺麻煩了,還去搞個外國戀愛,那豈不是自找苦吃嗎?更甭提像她和亞歷山大這種相隔萬里的人了!要是她真的和他來上那麼一段,等她回臺灣後,還不是煙消雲散、徒增傷感——她可沒有自虐的傾向,喜歡找些明知會讓自己痛苦的事做。

  「亞歷山大,」名字是用英文說的,就算用中文念的話也有幾分像。「你這個死意大利佬,小心以後下地獄被人割舌頭。」她眼角含羞、嘴角微笑,用軟軟甜膩的嗓音,以中文說出這一整句話。

  「你說什麼?」林飛菱的演技的確好,當亞歷山大看到她這表現時,雖不懂她話中的內容,但照她的肢體語言所傳達的訊息,他認為她是在對他吐情衷。「可不可以再告訴我一次——用我聽得懂的話?」他會說意大利文、英文、法文,甚至是一點點的日文,可是對於中文,他全然不懂。

  「不好啦。」真的很不好——當然,他要是想再被她罵一次的話,就沒什麼不好的了。「我不知道要怎麼翻成英文耶。」

  「這……。」這可麻煩了,不過既然她不想再說一次,也不能勉強她,於是他說:「那麼,這樣吧,你只要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次,可以嗎?」明天!就是明天,他要開始學中文。「這有什麼問題。」於是乎,她面帶微笑,甚至加點深情款款的眼神,直視著期待中的亞歷山大:

  「你這個死意大利佬,小心以後下地獄被人割舌頭。」

  亞歷山大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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