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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歐陽智兀自冷冷地不發一言,隨意地瀏覽著屋內的擺設,壓根不把火冒三丈的嚴馨梅放在眼裡。

  他的態度激怒了原已在火線上的嚴馨梅,她杏眼圓瞪,指著他破口大駡,「你是啞巴呀!問話愛理不理的,是什麼態度!事情怎樣你倒是給我個解釋,我可是花了大把銀於請你的,你居然老是給我擺個臭架子。你算哪門子屁!」

  歐陽智極其不耐地撥開她毫不客氣的纖纖玉指,冷冽又簡短地道:「她已經中了七日斷腸草。」

  「我知道,可是我要的是她的屍體,她不哭不笑、沒有生命的冰冷身軀!」她講得咬牙切齒。

  「最毒婦人心。」歐陽智微一牽動嘴角。

  「對,我是毒。」她沒有惱怒的神色,反倒高興得意地一笑。「誰教她要惹上楚星灝。楚星灝是我的,只能屬於我一個人。他一輩子子只能娶一個女人,那就是我!我發過誓,只要是我要的東西,任誰都不能阻擋我得到,沒有人可以妨礙我。」她的眸子透著一股森冷無情。

  他不耐地冷哼,「你找我來就是說這些?」

  「我要你今天就把淩予禾殺了。」

  「你真是迫不及待啊!」

  「我要她死,愈怏愈好。」她瘋狂的呐喊。

  歐陽智極其緩慢地搖搖頭,萬分惋惜地道:「這件事,我怒難從命。」

  「什麼?」她森冷的目光淩厲地掃向他,「你竟敢不聽我的命今?」

  歐陽智露出比冬雪還冷的笑容,「客人的吩咐,我向來不敢不從。不過——」他微一停頓,望向屋內某一根樑柱,「如果註定是無法達成的要求,倒不如不遵守得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個明白。」

  歐陽智但笑不語,不再理會她,逕自飄然離去,令嚴馨梅益發氣惱,在他身後破口大駡,模樣猙獰而潑辣,以至於當一個身影倏然由天而降,她壓根不及掩飾她醜陋的一面。

  「梅兒,許久不見,沒想到今兒個竟會在鼎鼎大名的綏南王府裡巧遇。」楚星灝英姿依舊,只是眉宇間多了些悲憤與錯愕,以及深深的不解。

  「灝……」嚴馨梅檀口微張,顯是太過吃驚而說不出話來。

  「我真沒想到會在今時今日、這樣的場景中見到你。梅兒,我真的很遺憾。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步步逼近,不解地詰問。

  「爺……」嚴馨梅下意識過了一步。

  「為什麼要予禾的命?她跟你何冤何仇,你要對她痛下殺手,非除她而後快?」他隨身攜帶的紙扇輕抵嚴馨梅粉嫩自美的頸子。

  這個動作看來沒什麼,但嚴馨梅整個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因為對楚星灝相知甚熟的她,知道他曾經用這把精美非凡、薄若纖絲的紙扇,談笑之間便傷丁敵手。

  而今這扇子正抵著她寶貝的頸子啊!

  「爺,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她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名妓,立時冷靜下來,故作無辜。

  「事到如今,你還在裝胡塗!」

  「爺,你這話說到哪去了,梅兒向來是最敬重你的,梅兒對爺的心,爺難道還不懂嗎?奴家又哪敢對爺有半分欺瞞呢!」她輕蹙娥眉,眼波含情欲語還羞,既是輕嗔又在傳情,媚態萬千。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楚星灝壓根不為所動,只冷冷地說道:「我不是王爺,你這套就省省吧。」

  「爺,你這可是在吃味?倒將梅兒一份心意全給抹殺。」她眼簾半掩,淚滴似乎欲奪眶而出,哽咽地道:「梅兒在京師天天盼著爺早日來探奴家,這才捱不住相思之苦,央了正巧要回杭州的李王爺一同攜了奴來。若教你誤會了梅兒,那梅兒可是萬萬不依。」

  楚星灝沒答腔,只微微加強手勁,嚴馨梅雪白的頸子登時滲出一道血痕,染紅了賽雪的肌膚,更模糊了繪有山水的紙扇。

  「別跟我作戲。」他不耐地低吼。

  「啊!」嚴馨梅察覺腥紅的血液流出,不由得驚呼出聲。

  「我再問一遍,為什麼唆使歐陽智架走予禾?為什麼要對予禾下毒?為什麼要予禾的命?為什麼?」

  「我沒有。」

  「我不想再問第三遍。」他的表情是嚴馨梅從未見過的兇惡。

  不消楚星灝提醒,她也清晰地察覺此刻正是她活命與否的危急關頭。

  如利刃般的紙扇正緊抵住她的脖子,她不由得有些驚慌。

  她動之以情地勸道:「爺,咱倆相識相知多年,你難道信不過我?想我嚴馨梅打十五歲便淪落風塵,雖是陪人飲酒作樂作賤自己,但我可不曾存過什麼壞心眼害人,又哪會想要奪人性命,你可要明辨是非啊!」

  「我就是因為念在舊情,才沒一刀便將你殺了,還給你答辯的機會。」他搖搖頭,「方才你與歐陽智的對談我聽得分明,我沒想到你竟會有如此惡毒狠辣的心眼。」

  「我……」嚴馨梅眼見無法脫身,桃花眼一擠。淚便順勢流了下來,無比委屈地道:「爺,梅兒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呀。」

  「為我?」

  「嗯,」她堅定地點點頭,悽楚地道:「還記得上次長安一聚,爺對奴家說苦惱于令尊為爺訂下一門親事。這件事梅兒一直耿耿于懷。天天為爺的事擔憂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爺,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梅兒過得有多苦啊。」說著,淚也不停湧出。

  楚星櫇聽她言詞問的情意真摯,不似作假,暗歎一口氣,不再嚴逼,綾緩將紙扇抽離。

  嚴馨梅見他態度稍霽,又繼續道:「梅兒知曉爺侍親至孝,肯定不會推拒親事,可梅兒又不忍見爺如此痛苦,被強逼著娶一個爺壓根不喜歡的人,梅兒苦思良久。終於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只要淩予禾這人不存在,那麼一切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你就巧設詭計,狠下心腸去殺一個你全然不相識的陌生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就是你所說的『兩全其美』之計?你未免太——」他無法置信熟識多年的紅顏知己竟是如此無情與狠心。

  「我全是為了爺啊!爺難道不明白梅兒對你的一片心?梅兒的所作所為都是希望爺能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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