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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思考仍在遊走中,他卻已作下了決定,無論如何,他都會以艟艟為優先考量,欠爾家的恩情,尚不值得他賭上後半生的幸福。

  幾聲敲門聲,秘書領著一名女子走進,微頡了首就退下了。

  爾霄遨已完全收斂原本放縱的心緒,端詳著爾文芸,毫不在意她望著自己的眼神,也故意忽略她眼中的微怯緊張。

  「好久不見。」爾霄遨淡漠的口氣發制於人。

  「是啊!」爾文芸起初是一陣失望的停頓,隨即又是親切地回答。

  「坐。」一對她的反應冷眼一掃,爾霄遨邀請的話中聽不出半聲的抑揚。

  爾文芸依言坐下,正眼觸及他冷若冰霜的黑眸,她避開視線顧左右而言他,「近來好嗎?」

  「如果是指見到你之前,是的,我過得好極了。」爾霄遨的話裡不留半分餘地。

  猛然回眼瞪著他,爾文芸咬牙幽怨道:「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們畢竟也是兄妹呀!」

  「承蒙抬舉。」爾霄遨冷笑,好一個善變的女人,從雜種變成哥哥,太可怕爾文芸一咬唇,眼中有淚,呐呐地道:「我知道你不原諒我曾經欺負過你,但那時候我還小是無心的,而且都過了這麼多年,你應該也要忘了,是不是?」「我忘不忘容得你來置喙嗎?老實說吧!你來這裡到底有何目的?」爾霄遨挑開話題。

  深吸了口氣,爾文芸悲傷地瞅著他道:「你要和楚艟艟結婚了對不對?」

  「對。」爾霄邀的戒心突起,挑眉地回看她道:「這關你什麼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爾文芸尖聲駁回,「你別忘了父親曾疼愛過你。」

  「我沒忘,但那是兩回事。」聞言爾霄遨怒意微生,他最忌諱別人拿這事來威脅他。

  「不,它們是相同的,你曾是父親疼愛的兒子,怎麼可以不知報恩。」爾文芸激動地大叫。

  爾霄遨握拳克制住自己,平靜地道:「繼父給我的我不敢忘,但艟艟並沒涉及其中。」

  「她是我們的殺父仇人。」爾文芸不再矯情,一瞬間她的淚落得真誠。

  「艟艟是無辜的,仇債不是父死子繼的,你最好明白這一點。」爾霄遨口吻冷硬地為艟艟辯護。

  為他的無情一悚,爾文芸吞了口唾液,卻仍逞強地道:「父親的慘死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被吊死在摩天樓的天文臺外,一雙眼珠和耳朵至今還找不到,他即使到了天堂,也聽不到、看不到……」

  「別再說了。」爾霄遨低喝。

  「你真的不記得了是嗎?」爾文芸恨恨地道,「你在這裡坐擁富貴、叱吒風雲,又有嬌妻在抱,父親那種不足道的人物又何足掛齒。」

  「夠了。」恢復了緩和的語氣,爾霄遨心中的苦澀邑濫胸臆,雙眼漫無標的地透過側邊的玻璃望向遠方。

  走到這地步,真如他自己所言是為了艟艟嗎?抑或只是藉口,因為他不是真的鄙睨權貴?掙扎纏得他左右不定,他在兩者間迷惘。

  沉默壟斷了所有的話語,獨佔氛圍,俄頃,爾文芸突然開口道:「不要結婚,離開她!」

  聞言,爾霄邀驚然轉首,回視她許久,咀嚼並思考她的話,離開艟艟?他做得到嗎?他任艟艟的身影在腦海裡放肆,一顰一笑、點點滴滴加注在自己心裡,不意她竟灌滿了所有心靈空間,容不得分毫雜物趁隙而人。

  他在遲疑什麼?如此明顯的事實在他眼前,為何要踟躕,他的喜悅源自於艟艟,沒有了地,生活何只是空虛可道完。終此一生願伴地左右,是他再次篤定的矢志。

  「辦不到。」爾霄遨果斷地拒絕,眉宇中不再有任何的懷疑。

  爾文芸淒然一笑,道:「只是那麼簡單的要求,你就不能為父親答應嗎?」

  「簡單?!」爾霄遨聞言怒火交加,為她蔑視污辱艟艟的地位而橫生怒意,「我寧願捨棄全世界,也不能沒有艟艟!如果有一天我連她都不想要時,那麼我已不是人了。」

  「楚艟艟、楚艟艟,難道你的心裡就真的只有她?!」爾文芸崩潰地叫囂道,「她有什麼好?憑什麼要盡所有東西。」

  「她值得如此,只是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這一點。」爾霄遨冷冷地說道,靜靜地反駁。

  「我是不明白。」爾文芸紅著眼眶注視著他的臉道,「我最不明白的是你為何變得如此陌生。」

  「人的心不會永遠一樣。」爾霄遨對她的指責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他早已知道自己對於過往的無情,即使決心常被掙扎糾纏。

  爾文芸神色飄忽不定,久久無語,似乎對爾霄遨的漠視感到又羞又惱,也對自己的無力干預感到氣憤,在他面前,無形地,她感到自己頓時矮了一截。

  「別碰艟艟。」爾霄遨沉聲說道。

  昂首高傲地看著他,爾文芸冷笑道:「這點我可不敢保證。」

  輕歎了口氣,爾霄遨無奈地道:「我不是在示弱,而是警告你,如果敢動艟艟半根寒毛,不管你是誰我都會讓你死得很難看。」話說到最後,他的臉龐已是佈滿了陰霾的凶光。

  聞言,爾文芸臉上青紅不定,眼梢微地抽搐,雙唇也抿得死白,花了好些時間穩定氣息後,語調頗硬地道:「別忘了你自己姓什麼。」

  話聲未落,她提起皮包奪門而出,室內只留下短暫餘音猶存,回蕩在爾霄遨的胸口,卻成了記憶崩潰的轟天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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