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橙諾 > 續杯愛 | 上頁 下頁


  韓澈歎了口氣,又伸手憐愛地摸了摸小貓頭頂,以一個溫柔到令人雙腿發軟的口吻說:「你好想媽媽嗎?這麼小就跟媽媽分開了,一定很寂寞吧?」

  梁綻晴的心臟猛然抽緊,一股急湧上來的情緒讓她幾乎要捂住胸口,才能避免心口泛疼。

  小貓還是只不停地叫著,韓澈的唇邊忽然勾起一抹很無奈的淺笑。「乖,有媽媽不一定能讓你過得比較好……你會很幸福的,你等等。」

  他拿起喝了一半的牛奶盒,跟已經見底的免洗盤,正要起身,粱綻晴卻不知道在心虛什麼似地躲進離她最近的、能遮掩她的廊柱後頭。

  他不能養貓嗎?梁綻晴看著他的背影走遠,消失在一個轉角。

  於是她偷偷地走出來,蹲在小貓的紙箱前看了看,幾乎是沒有片刻猶疑,她就決定帶它回家。

  這麼一養下來,轉眼就過了四個年頭。

  「難怪……我回去的時候貓已經不在了。」韓澈淡聲說道。

  他去便利商店處理完垃圾之後繞回來,小貓已經不見了。

  後來他也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居然在這裡跟「瑪露」相見了。

  「長這麼大了啊。」韓澈伸手摸了摸梁綻晴懷中黑貓,唇角勾起淺弧。瑪露很親人,並沒有因他的碰觸而跳開。

  一時之間,梁綻晴為這朵笑容失神。

  「我從那時就喜歡你了。」在梁綻晴尚未意識到之前,她就已經開口說了。

  韓澈睞了她一眼,方才眼底的溫柔一縱即逝,深不可測的黑眸恢復一貫的冷然,毫無熱度。

  梁綻晴向他微笑,迎視他的眼神毫無畏懼、羞赧,或是正常女生跟心上人告白時應該要有的任何緊張情緒,她的語氣平淡沉穩,就像在敘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的父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我被親戚收養,甚至不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子,雖然阿姨、姨丈跟哥哥都對我很好,但我始終覺得很遺憾,常常想早點離開他們獨立,常常想著如果媽媽還在不知道有多好。」

  韓澈極其冷淡地看著她,僅有微微蹙起的眉心稍微出賣了他真正的情緒。

  「然後,你說的話突然讓我覺得,我應該要好好珍惜自己目前擁有的幸福,雖然我真的很寂寞,但母親還在的話或許不能讓我比現在更幸福。」梁綻晴朝他微笑,又繼續接著說道:「我忍不住想,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這句話的呢?你很寂寞嗎?你在想什麼呢?於是我很努力地學繪圖,很認真地背法規……學著學著竟然也有了很大的興趣,所以我畢業之後就進了你父親的建築師事務所……」

  「你為了你自以為是的想像與同情喜歡我?還跟著我一起進了同一間公司?」

  韓澈忍不住覺得好笑,語氣裡不無諷刺。

  「跟著你一起進同一間公司又怎樣?而且,愛情就是愛情,就算它的起點是同情,它的本質還是愛情。」梁綻晴對他話中的諷刺之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低下頭順了順懷中瑪露的柔軟黑毛。

  韓澈不自覺地擰起眉心看著梁綻晴,覺得她真是個很奇怪的人,她突如其來向他一陣表白,臉不紅氣不喘,口吻平靜得就像在說巷口衛生紙兩串九十九元一樣。

  說來傲慢,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吸引力,再多的女人喜歡他都並不是什麼值得令人驚奇的事。

  但她此時的一切反應都很令人值得玩味。她說她一畢業就進事務所了,那或許也有一年了,在他們共事的這段期間,她從沒有跳到他眼前做任何吸引他目光的動作,甚至連讓他記得她名字的機會都沒有,這並不像他過往對那些喜歡他的女人的認知。

  「你叫什麼名字?」韓澈問。

  「梁綻晴。綻放的綻,晴天的晴。」梁綻晴抬眼看他。

  「為什麼跟男人表白,你卻聽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沒有,我緊張得連腳底板都流汗了。」又是一個再冷靜不過的語氣。

  韓澈挑起一邊眉毛,發覺自己對她這種完全搭不上來的反應居然感到一絲好笑,但他從容地斂起笑意,從床沿站起身,要走了。

  梁綻晴抱著瑪露,也跟著韓澈站起來,送他走到門口,想起了他換下來的衣服還在她浴室裡,於是對著他已經離去的背影說道:「你的衣服我洗好了再還你。」

  「隨便,要扔要丟都隨你。」韓澈回過身,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口吻是他一徑地倨傲漠然。「梁綻晴,請把你對我過度美好的粉紅色幻想收起來,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王子。」

  梁綻晴愣了愣,隨即坦然地迎視上他的目光。「嘿,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無權決定我要不要喜歡你,就像你無法決定我對你表白時要不要緊張一樣。」

  韓澈絕對認為這句話是一種挑釁,雖然說話的人並不這麼想。

  他簡單幾步欺近她,屏蔽住她的天,以一個吻遮去她所有的視線。

  瑪露受到驚擾,從梁綻晴懷中一躍而下,而它雙頰嫣紅的女主人終於在韓澈放開她的兩秒後回神。

  「我想……我有資格決定你要不要緊張。」韓澈伸手用拇指抹了抹梁綻晴的唇,看起來像是十分滿意自己破壞了她毫無破綻的冷靜。

  他唇角微揚,揚長而去。

  那是梁綻晴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為他唇邊勾起的、那近似微笑的淺弧心慌意亂。

  她一整夜,都為了這個吻輾轉難眠。

  梁綻晴沒有跳到韓澈眼前吸引他的注意,並不代表她在事務所時沒有注意韓澈。

  像她就知道,韓澈與父親,也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韓仲謙建築師、韓老闆、韓執行長、韓總裁,或是任何一個名字,常常都處於一個劍拔弩張的狀態。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韓執行長明明是個溫文有禮、即使屬下犯錯也不會太嚴厲訓斥懲戒的好老闆,而他的兒子韓澈也明明是個待人處事都十分冷淡,一切公事公辦的新銳建築師,這兩個人明明不該有什麼火花,但他們父子倆卻總是很難和平共處。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工作上一些小意見的相左,而他們父子倆也並不是在辦公室大聲吵鬧或爭辯不休什麼的,但兩人之間的那份低氣壓,在事務所裡的每個人都能很輕易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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