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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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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你婆媳戰爭的電視劇看太多,如今又什麼也記不起,胡思亂想,在心底編造揣測。看來,是我多慮了。」莫韶華揚唇笑了。 「什麼嘛!婆媳戰爭這種事,想也知道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何雅不服氣地回。 「喔?」莫韶華頗有興味地揚睫睞她。 「我跟你說,不是我要誇口,我媽面攤裡的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啊,每個都疼我疼得不得了;不只這樣,街頭巷尾的阿公阿嬤、學校裡的老師教授——除了那個語言學的大魔頭——我不是說你啦,我是說那個女教授,都對我很好。我可是超級有長輩緣的何雅,誰在跟你擔心婆媳問題啊?」 何雅洋洋得意的發言逗得莫韶華舒懷大笑。 「是,你是超級有長輩緣的何雅。」莫韶華好笑地回應,面上笑著的同時,內心又不免因往事泛上幾絲悽楚。 對比於何雅此時的自信與快樂,母親當時刻薄淩厲的言語是怎麼說的? 「我才不承認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毫無禮義廉恥地勾搭師長,鬧得滿校風雨,你知不知道外面現在是怎麼傳的?說你!我堂堂學術副校長的兒子!靠關係進學校當副教授就算了,還跟個女學生勾三搭四!不乾不淨!」 「啊?對了!我們當初是在學校裡就談戀愛了吧?那我們有很低調嗎?有沒有被別人發現?婆婆知道了之後,有沒有反對?」何雅依舊很快樂地提問。 「沒有被別人發現,母親也沒有反對。」莫韶華眸心中的不安一閃即縱,黑眸迅速斂去所有不該出現的動盪,言簡意賅地答出違心之論。 「真的?那婆婆好開明喔!嘿嘿,我就說吧,我果然是很有長輩緣的何雅。」何雅繼續沾沾自喜,見莫韶華沒有異議,想了想,又問:「還有,我剛剛躺在床上時一直在想,棠棠已經七歲多了,所以我是二十二歲多就生她了耶!那、我在學校裡……是不是就已經懷孕了?莫教授,我問你喔,我當時……是大著肚子拿畢業證書的嗎?」 棠棠是十二月生的,她六月畢業,那時她的肚子應該已經看得見了吧?何雅微微紅了臉。 「是。」莫韶華再度眯了眯眼,低沉的話音較平時更為沉穩。 「我管她只差幾個月就能畢業!叫她休學!別妄想繼續待在學校裡妨礙你前途!她有本事懷孕,就別在學校裡丟人現眼!誰知道她肚子裡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也許是別的男人的野種!你堅持要跟她結婚的話,就叫她立刻滾出學校!」 「噢……大著肚子拿畢業證書好拉風喔。」何雅其實有些難為情,但樂觀天性令她最後仍是愉悅地笑了起來。 「婆婆是副校長,你是副教授,我們的婚禮一定辦得很盛大吧?」 「是的,當然。」莫韶華膠著的視線緊緊糾纏著何雅,平靜溫潤的男嗓聽不出任何情緒。他願意用全世界的謊言,來交換一段得以重續的愛。 ——「韶華,她爸爸有前科,她媽媽開間上不了檯面的小面攤,她還奢望要有什麼婚禮?要拍什麼婚紗照?我肯點頭讓你們偷偷摸摸去公證,已經算她三生有幸了!」 「莫教授,你說過你是獨生子,那棠棠就是婆婆唯一的孫女嘍?棠棠這麼懂事可愛,婆婆一定疼得不得了吧?是說……我的月子是婆婆幫我坐的嗎?如果是的話,婆婆當時一定抱小孩抱到分秒不離手吧?長輩啊,最不能抗拒軟綿綿的新生兒了,對不對?」何雅天真地猜想。 「你是唯一的媳婦,棠棠又是唯一的孫女,月子自然是母親為你坐的沒錯。你說對了,母親確實疼棠棠疼得不得了。」莫韶華爾雅微笑,淡淡勾唇,面不改色,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掌心微微泌出的薄汗,悄悄藏著多麼不堪的從前。 ——「韶華,你要娶她,我讓你娶;她要生孩子,我讓她生。她生小孩時我沒通知你,那又如何?有什麼事比你準備教授升等重要?還有,我要她坐月子時做家事,那又怎樣?說她不會煮飯就不能吃飯,那又怎樣?我都沒嫌她出身低賤了,難道還要把她當成嬌貴的公主伺候?況且,她生的是女兒,是連族譜都沒辦法寫上名字的女兒!誰知道她生的女兒會不會長大和她一樣,年紀輕輕的就未婚懷孕、丟人現眼,敗壞我們莫家門風?!」 「總覺得,好不可思議喔。」何雅發出一聲輕歎。 「不可思議?」莫韶華揚眸。 「就是啊,雖然我記不得這十年來的事了,但現在眼前的這一切,好像都幸福得跟假的一樣。女兒好乖好貼心、婆婆待我很好、我媽身體也還不錯,還有你呀……」何雅咽了咽口水,不知要如何敘述莫韶華的部分,偏偏又起了個頭,心一橫,索性放膽問了—— 「莫教授,你說你很愛很愛我,可是,我什麼都記不起來……究竟,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我不是應該只是你的眾多學生之一嗎?難道只是因為我在瓊林湖邊跟你借了手機?」 「怎麼可能?」莫韶華為她的推論失笑。「我喜歡你,原因有很多很多,也可以什麼都沒有。」 「什麼嘛?!你這回答真是太狡猾了!」何雅抗議。「總有個最喜歡的什麼吧?比如你最喜歡我哪一點?之類的。」 「最喜歡?」莫韶華思忖了會兒。 「我想,或許是因為你總是很快樂、很開心,很有活力,總令我忍不住多看幾眼;也或許,是因為你總是很瞭解我,關於那些我從未言說的,求學過程時遇到的困境、人生中遭遇到的難題,所有的情緒反應……我明明什麼都沒說,你卻比誰都明白……讓我有一種,好像等了許久,終於才遇到你的感受。」 唔……明明是她自己要問的,可是真聽到答案之後,又覺自己何必要問?好像等了許久,終於才遇到你。 莫教授的回答永遠是肉麻透頂、赤裸直白,可又令她胸房鼓噪、心韻促急,不爭氣的雙腿幾乎就要發軟,無法直視他太過熾熱的眼神。 「什麼叫做我總是很瞭解你的樣子啊?你是說,像你知道我煩惱時是什麼表情,或是我來廚房,一定是來找冰水喝,這種細微小事嗎?」何雅悶聲地問。 「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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