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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何楚墨,阿姨的兒子確實已經離家很久,也失聯很久了,這間小雜貨店後面就是住家,你可以四處繞繞,除了阿姨之外真的沒有住人,還有,阿姨最近去巷口的中醫師那裡針灸,師傅也說她的手至少要調養三個月……」

  這,評估哪是這樣憑一趟路,憑幾句話便可以往上呈報的?巷口的中醫師?有牌照嗎?開出的醫療診斷能作數嗎?

  何楚墨心裡隱約明白,佟海音這話不說給他聽,而是說給孫慧心聽的。

  假若孫女士連向社會局申請救助金這件事都要假手佟海音,那麼他可以大膽假設,孫女士對繁瑣的公文案件並不在行,既然,孫女士並不在行,而佟海音又是她信任的人,那麼佟海音只要說的煞有其事、四平八穩,很容易便能唬哢過去。

  「何先生,如果你可以幫忙的話,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孫慧心果然輕便相信了佟海音所言,回話回得激切。她的生活早就已經快撐不下去,急需要一筆周轉金。

  孫慧心走到何楚墨前,連連道謝的同時,也將那張剛才已經東瞧西瞧,快要瞧出洞來的識別證還給他。

  這、這可真是棘手……

  何楚墨神色複雜地望著孫女士那張像看到救命恩人的臉,眸光再遊移至那張短時間內被三個人摸過識別證,接著回到孫女士的手,最後落在佟海音殷殷期盼的漂亮臉龐上。

  「何楚墨,你看,阿姨的手就是這樣……我們換了好幾家醫院,也換過好幾個醫生……連洗澡、吃飯都有問題了,還要人家怎麼開店討生活……」

  「把你的識別證掛起來,然後等等不管聽見我說什麼,只要附和我、點頭就好,這樣就能幫上我的忙。」

  「很大、很大的忙,真的,我會非常、非常地感謝你。」

  唉,就送佛送上西吧!

  孫女士賴以為生的雜貨店短時間開不成,整間店未售出的商品都是賠本貨,佟海音只是想安個名目,給她有個不肖兒子的阿姨一筆金錢,好讓她的阿姨度過一時難關。

  「不客氣。」何楚墨看向孫慧心,無奈地應。

  他現在相信,詐騙集團只要有張偽造的識別證,便可以橫行天下,暢行無阻。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配合你演這場戲?」離開了小雜貨店,何楚墨問佟海音。

  平淡的口吻中沒有責怪,僅是好奇,然後荒謬地看著她把從孫女士店裡搬來的,數量龐大的成箱泡面和飲料搬進汽車的後車廂裡。

  這堆小山高的食物當然是她為了補貼孫女士的生活費買的,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她要開車來了。

  佟海音揚眸睞了他一眼,而後低頭繼續專心搬貨。

  「又沒什麼要緊事,就點點頭,說個是應聲好,你有什麼好不答應的?」他有這麼小家子氣嗎?她不以為。

  「既然不是什麼要緊事,那為什麼不敢開口先說?」昨晚問她不提,今早也是刻意不說。

  這不是很矛盾嗎?她明明覺得他會答應,卻又不敢先把事情說清楚,她是吃定他心軟好說話?還是以為他心裡有她,才會在她一靠近時,便呼吸凝滯,連要反駁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任由她搓圓捏扁?

  佟海音彎身擺放物品的動作一頓,站直了身子瞧他。

  是後知後覺嗎?她現在才發現何楚墨好高,難怪他不管穿POLO衫還是穿西裝都一樣好看,男模似的衣架子,深邃的輪廓,頭髮柔軟蓬鬆,有著微微的自然鬈髮弧度,他斯文卻有些拘謹的氣質,不像她刻板印象裡的公務員,倒像時尚優雅的富二代公子哥……很迷人呢!他一直都這麼好看嗎?

  「我不想先提,是因為我覺得我先告訴你,被你拒絕的機會大一些。」坦誠以告,她曾經在腦海中反覆設想過各種情況。

  「為什麼?」

  「因為你在『初秋』裡,總是看起來很冷淡,一副對周遭事物毫不關心的樣子。」他總是垂首望著電腦,從不對侍者多說一句話。

  「既然如此,你又知道你帶我來了,我便會答應?你難道都不怕我揭穿你嗎?」

  「我也是會擔心你跳出來說我說謊還什麼的,但是,不賭一把怎麼知道?我想,你親眼看見了阿姨的情況,應該就捨不得不管。」

  「為什麼?」她明明認為他冷淡,卻又覺得他捨不得不管?

  「這還用問為什麼嗎?」佟海音直視著他,回話回得理所當然。「當然是因為你心很軟啊,不然你以為,隨便一個人走在路上,看見一對被泥巴水弄得髒兮兮的大人與小孩,會好心地走過來遞手帕跟紙巾嗎?」

  何楚墨一怔。這麼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便讓她輕輕鬆松判定了他的性格嗎?這也太武斷了吧?

  對佟海音來說,當然不只是如此。

  「還有,你以為隨便一個人,在餐廳遇到疑似大老婆與第三者的爭執時,會跳出來說句什麼話想幫忙嗎?」雖然,最後他把事情越搞越糟了。

  「……」原來這件事,也列入她的評估範圍裡了?

  「再有,也不是隨便一個人,會那麼認真地想補償自己的無心之過的,就像那天,在『初秋』,你明明是想幫我,結果被我不分青紅皂白亂罵了幾句,你其實應該要生氣的,沒想到,你後來竟然是心心念念潑在我身上的那杯水,甚至還買了學步鞋給我說要賠罪?何楚墨,我說真的,我長這麼大,再沒見過心腸比你更好的人了。」雖然,她還因此得到一筆擦不掉的負評。但是,這男人心軟得要命,她比誰都清楚。

  對於她的評價,何楚墨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到想哭還是想笑?

  該告訴她嗎?他對她過多的關注,是來自於覺得她很奇怪的那份好奇心使然,而不是她以為天生熱情?

  「我沒有心腸好,就像你說的,若是我心腸好,便不會看起來很冷淡,一副對周遭毫不關心的樣子。」淺淺地,有些無奈地為自己辯駁,藏著些極為深沉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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