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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楚墨為佟海音修改完賣場評價之,聽了許久,才終於弄懂她在說什麼。

  簡而言之,是她有個很需要幫忙的阿姨,前些日子向社會局送了幾次緊急生活扶助金的申請,結果申請失敗了。

  「如果你已經送過案件,並且判定資格不符合,你找我,我也幫不上你的忙,你別看我是科長,公文申請是有一定的程序,補助金也不是隨便找個人關說就能夠下來,那些金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要是每個人都這樣,國家很快就沒錢了。」何楚墨說得慢條斯理且義正辭嚴。

  他的回答令佟海音幾乎想翻白眼。

  「何楚墨,你放心啦,我又不是要你幫我關說。」她看起來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不然呢?她提到補助金,又提到申請下不來,而方才看見他在社會局任職,職稱是科長的識別證時,兩眼都瞪得發直了,不是這種忙,那是哪種忙?何楚墨疑惑挑眉。

  「明天是星期六,你應該不用上班吧?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不可以帶著你的識別證,跟我去一個地方,我保證我對不會令你難,只是一件小小的、雞毛蒜皮般事,一個微不足道的,比舉手之勞更容易幫的忙,好不好?拜託,我真的很需要你,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拜託……」佟海音又繼續開口了。

  她的態度萬分誠懇,楚楚可憐,而苦苦哀求的口吻又聽來太急切,救何楚墨想拒絕,卻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他承認,當佟海音還是Z小姐時,原就受到她吸引,至於被吸引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他也說不明白,是因為她太美麗,還是因為她太奇怪?

  她是個很詭異的人,明明是個漂亮女生,卻無所不用其極遮掩自己的樣貌;明明外甥女也不是自己的小孩,她卻形影不離、帶進帶出,照顧得像是自己的孩子;更別提她那平白無故挨人家一巴掌的莫名道德感,和發現了賣家竟然是他之後,汲汲營營要他修正評價的積極態度。

  她有點奇怪,有點神經質,卻有種莫名的可愛,讓他很想看看她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好吧。」簡直像是被下蠱似地,何楚墨沉默了幾秒之後,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他想,Z小姐從一個以桌號為代稱的小姐,變成與他交集更多的佟海音之後,之於他的影響力,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也越來越大了。

  於是,隔日,星期六,何楚墨再度與佟海音約在他的住處樓下。

  叭!叭!

  兩聲汽車喇叭的鳴響打斷了何楚墨的神思,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他眼前。

  「何楚墨,上來。」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佟海音坐在駕駛座上,身子橫過排檔杆對他說話。

  何楚墨有些訝異,沒料到她會親自開車來接他。

  他們今天究竟是要去哪兒?為什麼她刻意賣關子,迂迂回回地就是不說明白?而目的地又距離他家有多遠?遠到竟然要開車前往?

  「要去哪兒?」何楚墨俯身,問那個此時難得沒有戴墨鏡,也沒有戴圍巾,雖然已經見過許多次面,仍是令他感到秀色奪人的美豔女駕駛。

  「你識別證帶了嗎?」佟海音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帶了。」比了比左胸前的口袋。

  「那上車,先上車再說。」既然最重要的東西帶了,於是她就更放膽催了。

  何楚墨若有所思地瞧了佟海音一眼。

  她這含含糊糊、語焉不詳且避重就輕的態度,簡直就像是怕他臨陣脫逃或是臨時反悔一樣。

  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非得他用上社會局的識別證才能進去闖一闖?

  也罷,他是不信邪,是不相信佟海音能對他怎樣,上車便上車吧。

  喀噠!

  何楚墨才坐進車內,將車門關上,瞬間便聽見車門上鎖的聲音。

  心中的好笑感竟然比緊張感更多,何楚墨偏首瞧她,出口的嗓音不疾不徐。

  「好了,現在你確定我跑不掉了,可以說了嗎?」待宰羔羊般的男人開口。

  唉,她就知道,她想了一晚仍舊想不出什麼更高明的、不易被識破的技倆,何楚墨才一上車,就被他拆穿了。

  佟海音莞爾微笑,唇邊有抺自嘲。

  「你先看這個。」她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他。何楚墨接過手的同時,她便轉動了方向盤,開始往目的地前進。

  何楚墨依言將公文封裡那份文件拿出來看——

  緊急活扶助的申請表、全家人口戶籍資料、財稅資料,與死亡證明、醫院的診斷證明。

  這熟到不能再熟的申請表,便是他工作的範疇,他負責受理與審核案件補助,每天經手的類似案件少則十幾件,多則幾十件。

  真不知道該說佟海音運氣好還是怎樣,社會局分工極細,她這麼胡亂蒙,也能剛好遇到他。

  仔細審視案件內容,是一位偶的女士,由於一次居家意外,臨時喪失了工作能力的緊急申請。

  先別提與女士同戶籍的兒子早就成年,不需要女士扶養這件事,這兒子名下有地、有房,甚至還有店鋪……扶助金若是能申請得下來,于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這就是我昨天跟你提到的阿姨。」佟海音說。

  「嗯。」何楚墨地應。

  「阿姨離過一次婚,後來改嫁給現在的丈夫,兩人本來經營一家小雜貨店,雖然沒有大富大貴,日子倒也還算過得去,後來丈夫過世了,丈夫那個跟前妻生下的兒子也結婚離家了,小雜貨店就剩下阿姨一個人在顧。」

  「嗯。」何楚墨仍是淺淺回話,眉間沒有任何情緒。

  要說他無情也好,冷血也罷,與之同樣悲慘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案主,他不論在白紙黑字上,或是有親身接觸的案例裡,都見過太多太多,也認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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