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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明稍早前,還跟剪接師李師傅確認過他下午會在剪接室裡的。若不是李師傅再三告訴她,他不喜歡人家敲門,送拍攝帶時直接進來就好,她也不會直接開門就走進剪接室。

  「拍攝帶放這裡就好。」靳揚敲了敲左手邊的桌面,視線仍膠著在眼前螢幕上。

  他不用回眸,都能感覺到身邊那陣不自在的停頓。他認得沈芝柔的聲音,而剪接師離開之前,也有告訴他沈芝柔下午會送拍攝帶過來。

  「好。」沈芝柔依言走到他身旁,將兩卷拍攝帶放在桌子上。

  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她不太清楚應該怎麼面對靳揚……

  若無其事地跟他聊天,怕他說她跟他裝熟;對他疏離客氣,他似乎又更不高興;要是他等等又說她同情他,拿那種很受傷很可憐的目光看她,豎起全身的刺來螫她怎麼辦?

  「李師傅呢?」想了半天,最後沈芝柔只好問這句。

  「陪他太太去生小孩了。」李師傅半小時前接到妻子陣痛的電話,向他討救兵,請他來代打剪接之後,便沖出風賦了。

  生小孩?那麼,一時半刻之內應該也沒辦法進剪接室了吧?

  「真可惜,難得今天比較早收工,李師傅說要教我看鏡頭、寫場記表的。」沈芝柔喃喃地說,像說給自己聽,臉上表情極其失望。

  場記的工作比她想像中困難許多,片場大家都忙,步調又快又緊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時間既搭得上,又願意教她的人。眼下李師傅不在,等到下回早收工,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

  靳揚毫無溫度地睞了沈芝柔一眼,將拍攝帶上的場記表抽出來。

  「你場記表寫得亂七八糟。」他冰冷地下結論。

  場記的工作是記錄每一個拍攝的鏡頭、剪接的順序,而這沈芝柔果真不愧對毫無經驗之名,連鏡頭是怎麼組合拼湊成為一組橋段都不明白。

  即使導演照著劇本順序拍她都未必搞得清楚,更可況劇組時不時有跳順序跳場拍的情況。幸好,沈芝柔還算上進,至少她還知道要進剪接室學。

  「靳大哥,你現在在這裡,是因為你今天要暫代李師傅的工作嗎?那,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你讓我在旁邊看你剪接,或是請你教我寫場記表?」雖然感到有些忐忑,沈芝柔仍是大著膽子問了。

  她想,既然靳揚能夠剪接,又曾經當過導演,要教導她自然是綽綽有餘。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靳揚轉動了椅子方向面對她,微勾的唇角看起來很耐人尋味。

  「我沒有以為你一定會答應,我只是問問看……對了,靳大哥,你不喝香草拿鐵嗎?那你想喝什麼?我去幫你買?」

  「買什麼飲料?你場記表不會寫,這種巴結討好的事情倒是學得很快。」靳揚望著她,笑得微諷涼談。

  巴結討好?沈芝柔一愣。

  她只是想起沈芝青曾經交代過,因為她場記表寫得不好,所以剪接師會加倍辛苦這件事,而靳揚今天暫代剪接一職,她便這麼順口一問,結果,這個極為單純的問句在靳揚耳裡聽起來,卻是變成她刻意巴結討好嗎?

  沈芝柔還來不及為自己澄清些什麼,靳揚的另一句挖苦又來了——

  「沈小妹妹,看來我上次要你對我客氣一點是聽進去了,怎麼,你那天回家之後,你姐姐幫你惡補了不少我的事情?」她現在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為難、很客套,很怕他,想必是沈芝青提點了她些什麼。

  瞧!大家都應該忌憚他的不是?就連總是會在口頭上損他幾句的沈芝青,也懂得提醒妹妹他不平凡的身份、權力與威嚴。

  靳揚朝沈芝柔笑得涼淡,他就知道,從來不會有人與他真心相對。

  沈芝柔怔怔回望著他總是別有深意的笑容好半晌,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總是柔軟平滑的噪音一緊,出聲回嘴。「你為什麼老是要這麼說話?」

  她對沈芝青柔軟順從聽話,也很想像尊敬其他前輩一般尊敬靳揚,為何他總是要話中帶刺,這麼難伺候?他讓她覺得好生氣。

  「哦?這樣是怎樣?我怎麼說話?」靳揚饒富興味地望著她。他以為的溫馴小白兔生氣了?這可真是難得一見。

  「就是像現在這樣。」沈芝麻柔不甘示弱地回話。

  靳揚的眼睛是很漂亮,與他對望也總是令她感到暈眩失神,但是他現在真的讓她感到很不愉快,很不高興,不知道他老是說這樣的話,究竟是在貶低別人,還是在貶低他自己?

  越想越不滿,沈芝柔繼續不悅地道:「靳大哥,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算因為請假跟同學借了筆記,也會記得請人吃一頓麥當勞,我想,既然我場記表寫得亂七八糟,那剪接時一定有許多需要你額外費心的地方,就算你不教我,不讓我坐在旁邊看,我也應該帶杯飲料給你,我就真的只是這麼想而已,

  為什麼你總是要亂扯一些有的沒的?」原來靳揚的父親居然不是令他驕傲,而是令他自卑嗎?為什麼他總是以為別人都是在刻意討好巴結他,或是看他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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