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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了診,打完止吐針,護士囑咐沈芝柔得等半個小時,確定沒有再作嘔時才能離開。

  沈芝柔側眸望了靳揚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已經送了她到醫院,卻不先行離去,要在這裡陪她幹耗。

  坐在醫院走道候診椅上,等待三十分鐘過去,與靳揚大眼瞪小眼的時光著實難熬,沈芝柔咽了咽口水,淺聲對他道:「靳大哥,謝謝你,你不用陪我沒關係,我等等自己叫計程車回去就可以。」她已經沒有方才那麼不舒服了,噁心感漸去,胃也不痛了。

  「叫車?你一個月賺多少錢?兩萬?還是三萬?禁得起你坐計程車這樣花?」靳揚睞了她一眼,話音依舊平淡刻薄。

  沈芝柔一怔,盯著他好半晌,眸光落在手背上方才被紮出的針孔,突然微微笑了。

  靳揚怎麼老是這麼說話?他明明是不想讓她多花錢的吧?某種程度上,他與沈芝青還真像,總是說著「沒關係、不要緊,我來就好,別留在這裡礙事」,然後卻一個人默默地把辛苦的事情都扛了。

  笑什麼?靳揚眸光怪異地鎖住沈芝柔。小巧精緻的秀美下巴,盈潤無辜的大眼睛,一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模樣,仰著看他的臉龐清麗純美,恰巧是他最討厭與最受不了的女人類型,令人看了就有股莫名的悶氣。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照顧她?特地載她下山就算了,現在還要坐在醫院裡陪她?

  那當然只是因為沈芝青是他大學同學,而他大學時代總是看著沈芝青瘋狂打工、拚命搶錢,只為了替妹妹撐起一個家,現在,她妹妹進了風賦電視臺,還當了他場記,就這麼大剌剌地晾在他眼皮底下,他雖然不想管,能照看的,卻也無法不看,他嘴巴壞,但還有最基本的同情心。

  「你笑什麼?」靳揚望著她看來愉悅的神情好半晌,終於不耐煩地出聲問。

  「沒什麼。」沈芝柔笑著搖了搖頭。「只是想到姊姊說的,說你憤世嫉俗,沒一句好話。」

  「我是。」整間風賦電視公司裡,就沈芝青仗著她當了他四年同學,敢這麼對他說話,靳揚聳了聳肩,神情毫不在乎。

  「為什麼?」沈芝柔突然問。

  「什麼為什麼?憤世嫉俗還用為什麼?」靳揚毫不客氣地笑了。

  沈芝柔望著他右頰那枚淺淺的梨渦,感到更困惑了。「不是,我是說,為什麼不反駁?為什麼姊姊說你憤世嫉俗,你不氣不怒,還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為什麼要反駁?我老爸是靳航,我要憤世嫉俗,別人能拿我怎樣?」褒他、貶他,他都不在意。

  沈芝柔依然是一臉疑惑地望著他,靳揚與她對望了好半晌,才終於弄懂了她眼中的不明白。

  「等等,你不知道我爸是靳航?」他還以為,踏進風賦電視公司裡的每一個人,都會被耳提面命地反復提醒——「嘿,靳揚他老爸是靳航,靳航是這間電視臺的老闆,別得罪他們父子倆。」這種茲事體大的可笑事情。

  沈芝柔緩緩地搖了搖頭。

  「慢著,你該不會連靳航是誰都不知道吧?」她太淡定,淡定得令靳揚不得不如此懷疑,卻又令他莫名感到一絲興奮。有人不知道他是誰的兒子,不知道靳航是誰,令他感到十分暢快。

  「我知道。」沈芝柔想了會兒,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靳航是一位好有名的編劇與導演,這間風賦電視公司是他的投資,而風賦當初能站穩腳步,也是靠了他好幾部也有改編成電影的電視劇的功勞。」就算姊姊沒跟她提,她從報章媒體上也能看見,更何況,靳航是一個目前仍活躍的媒體人。

  「不錯嘛!看來你姊該教的還是有教你。」靳揚冷笑了一聲,不知道心中那份期待落空的感覺是什麼,索性伸直長腿,雙腿交疊,雙手交盤,背倚著牆,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手跟腳都打了個叉,眼睛還閉起來了,沈芝柔更疑惑地望著靳揚此時閉目養神的神態。

  他討厭與父親有關的話題嗎?既然如此,他何必要起個頭給她回?難不成原本,他是期待她的不懂與不明白嗎?

  他希望別人不知道他父親是誰,不知道他父親是做什麼的嗎?還是他是希望,進風賦電視工作的人,可以不要被提醒他的身分與特權?當然,這是指如果他有特權的話。怎麼突然覺得,靳揚好像有點可憐?

  「靳大哥,我姊姊什麼都沒有跟我說,我剛才說的那些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是我從電視上看來的,不是我姊姊教我的。」這樣說會好一些嗎?沈芝柔試著想澄清或修補些什麼。

  她富含同情的口吻令靳揚連眼睛都不想張開,僅是側顏轉到另一邊,低聲罵了句:「無聊!」

  「你喜歡我姊姊嗎?」猝不及防的,沈芝柔喉嚨裡忽而跳出這麼一句。

  「嗄?」靳揚雙目圓瞠,坐直身體不可思議地盯住她,以為自己聽錯她的問句。

  除了當初聽聞沈芝青因父母雙雙過世,必須得扛起家計照顧妹妹時,他心裡有泛起一絲憐憫與同情心之外,他對沈芝青從來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否則也不會與沈芝青當了那麼久的同學與同事卻一點行動也沒有,沈芝柔看來不太濟事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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