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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果然是老爸跟老哥挑進門的新娘,得體溫婉,對於初次見面的人,隨時都能禮貌微笑,問候道早。

  而且,大嫂很漂亮嘛!不是楊千淇豔光四射那類型,小家碧玉,卻比他之前在樊振宇結婚報導上看到的更亮麗舒心一些。

  或許,這是戀愛中氛圍使然的緣故?看她方才跟大哥那個甜蜜的模樣……所以,其實他大可以對樊振宇的這椿婚姻放心,根本不必大老遠從美國飛回來?

  又是這種審慎打量的目光……是不是樊家的男人天生骨子裡就有種侵略性?佟海甯清楚地記得,她與樊振宇初次見面時,樊振宇也是用著同樣的眼光打量她。

  她相信,如果她能窺探別人心中所思的話,她一旦能在樊振宇與樊振邦這對兄弟的心裡同時找到一張為她打分數的計分板。

  那當中可能有儀態、應對、機智問答……或是服裝髮型的分數?

  這真是太荒謬了!

  佟海寧沒有辦法克制唇邊微揚起的那朵笑意,在這麼盯著樊振邦的臉走神,她像,她真的會笑出來。

  「小叔,我得準備出門上班了,抱歉沒辦法招呼你。你可以在振宇房裡休息,若是餓了,也可以吩咐管家為你準備餐點。」

  噢,這可真是有趣,大嫂儼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呢!

  ***

  當然,她的確是女主人,這裡是她與大哥的房子,而他只是個莫名闖入的不速之客。

  樊振邦扯唇,自嘲地笑了笑。

  「大嫂。」樊振邦擋在正想旋身上樓的佟海寧面前。

  「什麼事?」佟海寧前行的腳步一頓。

  「既然都來了,那麼我便直說了吧!我這趟回來,是奉我老爸的命,想製造樊家兄友弟恭、家庭和諧、和樂融融的表像,來為我大哥助選的。畢竟,哥哥在國內辛苦競選,我在國外逍遙快活,似乎挺說不過去的。」樊振邦雙手盤胸,神情輕慢。

  「哦?」佟海寧微微偏首。著的確很像是公共會邀請的事情沒錯,但是她不懂樊振邦跟她提這個做什麼?

  「大嫂,你希望大哥選上嗎?」樊振邦又問。

  「當然。」即使她不知道樊振邦為何這麼問,但她仍回答得毫不遲疑。

  她想看樊振宇一步一步往他的夢想邁進,陪伴在他身旁與他一同奮鬥,看看他心中的理想城市是什麼模樣。

  「為什麼?是因為你想當市長夫人?還是因為你愛大哥?」

  樊振邦承認,他問得有些無理,佟海寧卻仍回答得不慍不火,話音清淡。

  「你為什麼這麼問?」她說。

  「我這麼問,是因為我對大哥心裡有愧疚。」樊振邦說得坦白。

  多年來,他心中對樊振宇的愧疚感有增無減,知道樊振宇為了政治目的娶了佟海寧之後,這份內疚感更是翻騰到了最高點,令他每晚不得安眠。

  「愧疚感?是為了振宇曾經因為保護你而受傷嗎?」佟海寧問。

  「是。」既然大嫂知道,他就不用在解釋了,很好,省的麻煩。

  樊振邦又繼續說下去了。

  「從那次事件之後,我變得比從前更討厭我爸的事業,而我大哥卻變得比從前更上進,我越消沉,他越積極,大哥曾經跟我說,家裡的事業有一個人出來扛就可以了,我可以盡情的做我自己,不用勉強,他很喜歡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既然振宇說他很喜歡,你又何必介意?」佟海寧問得認真。

  樊振邦卻回給她一個「看吧!你真是不瞭解我哥」的輕蔑表情。

  「大嫂,這就是我哥,他總是為人著想,對人百般討好,卻總是忘了對自己好,我不確定他是真的想走政治這途,還是只是想令我自由,就像我不確定他是真的想娶你,還是只是想令他的舊情人自由一樣?」

  他知道樊振宇愛楊千淇,也知道樊振宇心軟,放不下一段感情,或許,樊振宇就是因為太心軟,才會現在也要營造出一幅對妻子很好的表像?

  他不知道大哥對佟海寧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佟海甯對大哥是怎麼想的,所以他需要確認,非常需要。

  如果,這段婚姻對大哥來說只是互相折磨,是大哥痛苦的根源,她很樂意剷除它,為著他欠大哥的傷痕與人生。

  樊家的一切,不該只由樊振宇一個人獨自背負。

  ***

  「大嫂,我想知道,若是大哥敗選了,你還依然想留在他身邊嗎?如果你並不想,那麼我也想將家族背負的使命從我大哥身上卸下,他值得跟他交往多年的女友在一起,值得幸福,值得自由,值得一段真心相對的感情,而不是一個為了利益目的嫁給他的女人,與一段沒有溫度的政治婚姻。」

  佟海甯盯著樊振邦,沉默了許久,才終於緩緩開口——

  「我想,你需要與振宇好好地談一談。」他們兄弟之間的心結,她只能簡單提點,無法可解。

  「談什麼?」樊振邦好笑地問。他是還沒問過樊振宇對這段婚姻的真正想法,但是,他還不夠瞭解他哥嗎?

  談什麼?當然是徹頭徹尾的整個需要談過,樊振邦腦子裡想的,恐怕與樊振宇心裡想的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佟海寧細心的解釋,正如同她是個極具耐性的小學老師一樣。

  「首先,我想,振宇並沒有像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他還在政治圈裡,是因為他對社會還有熱情,不是單方面的只為了成就你。對,他是為了你受傷了,但是即使他沒有擋在你身前,那桶硫酸仍會往你們兩人身上灑,你不需要為了你的毫髮無傷內疚。」

  她話中溫柔與堅定令樊振邦微微一怔。

  他的確是為了他的毫髮無傷內疚,但是如果樊振宇沒有挺身護住他,他們兩人都受傷了呢?他還會內疚嗎?樊振宇還會出來從政,他還會依然逃避嗎?

  他浪蕩了那麼多年,只感到良心不安,卻從沒有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

  「再來,就是振宇落選了,我還是會依然陪在他身邊,他的政治生涯不會只到這裡,我的父親還是會對他有幫助……的確,我們並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我們兩人的父親才是推動這椿婚姻的主事者,若是抽調政治這個目的,我們兩人或許直到現在,在路上擦肩而過都不會看對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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