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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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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至於如此嚴重,不過她的情況看起來實在不太樂觀。」 「救她!別讓她死!」冷劍晨沉痛地哀求,冷硬的表情出現了裂痕。「該死的人是我!是我不聽她的解釋將她關進囚牢,是我讓她在冰冷潮濕的石室待了兩天!無視她的恐懼和哭喊。所以如果有人該死,那個人絕對是我而不是她,不應該是她!」 「她來歷不明又攜有危險的火藥,關她進牢裡已經是絕對僅有的寬大了。」沈千浪就事論事,說這番話並不代表他喜歡看見一個原本好端端的女孩子生命垂危的躺在那兒。 「可是我錯了。」冷劍晨疲憊地承認。「她強烈地干擾了我的情感,所以我過度意識到自己必須公正。她說什麼我都予以否認,一概否認!因為我認為自己若是相信了她,那就是偏袒。你說,冷鷹堡的寨主怎麼能偏袒一個外人?」 「你對自己太嚴苛了。」沈千浪道。 「必須如此,我有我的責任。」 「人並不是神,寨主。」 「什麼意思?」 「就算你真錯信了她又怎麼樣?是人都會犯錯的,弟兄們會明白這點。」 冷劍晨點點頭。 「謝謝你的安慰,但是目前我最需要你為我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救她,救她!」 「我會盡力。」沈千浪微微一笑。「她喜歡馬,而我總覺得喜歡動物的人不可能太壞。」 「如果我也能早點有這個體認就好了。」冷劍晨苦澀道。 沈千浪走到床邊替蘇蘇拭去汗水。 「停止苛責自己,寨主,」他說:「一切都是天意。」 雖然沈千浪和冷劍晨徹夜守護,並喚醒仙兒反覆以冷水替蘇蘇擦拭滾湯的身子,欲降低其體溫,蘇蘇的情況卻始終不見好轉。天已微明,她依然高燒不退,氣息急促而薄弱。 三具人心急如焚,躺在床上的蘇蘇卻絲毫不知。她能意識到的只有一片黑暗,死神猙獰的面孔朝她逼近,她卻不能、也不想抗拒。 就這麼隨他去吧!死了也好過在那個又濕又冷的黑暗石牢裡多待一天。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在隨車子摔下山崖時就死去。在這裡——「大唐帝國」,她勇敢面對現實,學習獨立,卻被當成危險份子關進牢中,最終還不是免不了一死! 本來她還奢望著有朝一日能回去看看爸媽,畢竟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也有可能在某個時機再回到中華民國八十三年自己的家中。而此刻,雖然昏昏沉沉幾乎沒有任何知覺,蘇蘇內心知道再也沒有希望了。她吸不著空氣,肺部像火燒般熾熱,才二十歲的她分明已走到生命的盡頭,還有什麼機會見父母一面?向他們道謝訣別? 不知道什麼力量使然,此刻的蘇蘇突然睜開雙眼,目不轉精地看著床前焦慮的三個人。 「她醒了!她醒了是不是?」仙兒低聲喊,眼底出現一絲希望。 冷劍晨拉過沈千浪,將他推向床前。 「她醒了,你快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她並沒有醒過來。」沈千浪在看過蘇蘇的情況後神情凝重道。 「沒有醒?」冷劍晨聳起眉。「什麼意思?她明明睜開眼睛了。」 「雖然她看起來——」 沈千浪的解釋被蘇蘇淒厲的哭喊聲打斷。他回頭,看見仙兒被嚇得遠離了床邊,蘇蘇則大聲哭鬧,雙手緊抓著身上的毛皮。 「爸!媽!救我!救救我!」她喊著,聲音非常清晰。「我好想你們,我好想——好想見你們!讓我回去!讓我回去吧!」 眼淚滑下她的臉頰,這樣傷痛的哭喊令在場三個人都鼻酸不忍。然後蘇蘇開始以她受傷的手拉扯被子!為了避免她再次傷了自己,沈千浪抓住她的手先制止了她的動作,並開口要冷劍晨過來幫忙。 「你快過來幫我按住她,我必須給她吃點藥,她這麼浪費體力很快就會虛脫的。仙兒!去外頭挖一些雪進來,這麼高的熱度一定得先退了!」 他們開始動作——仙兒朝外頭跑,冷劍晨則將蘇蘇整個抱入懷中緊緊箝制住,好讓沈千浪空出手來準備草藥。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蘇蘇感覺自己被死神擄獲了!那麼緊!那麼強橫無法掙脫!無助而絕望的她低泣,接著由心靈深處發出一聲呐喊,聲音響徹天際,幾乎傳遍了整個冷鷹堡! 冷劍晨楞住了,沈千浪楞住了,捧著雪進來的仙兒更是驚愕地跪坐在地,不敢相信他們看見的! 蘇蘇消失了! 從冷劍晨的懷裡,在三雙眼的注視下,她就像煙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什麼也不剩! 冷劍晨的一顆心霎時凍結! 蘇蘇——他的一生所愛啊! 第九章 蘇蘇又看了看銅環,忽然感覺手腕一陣發熱,戴著手環的地方像要被燙傷一樣。她瞪著銅環,然後甩動右手,想甩掉那股熾熱感,可是越甩卻越覺得熱。 「怎麼了?蘇蘇,哪裡不舒服嗎?」魏鶯推開門走進女兒的房間,手上的餐盤上有一杯牛奶和兩個三明治。「有什麼不對勁可得老實告訴媽媽,你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有任何閃失的話我和你爸會受不了的!」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在床邊將蘇蘇摟進懷中;這是她自蘇蘇回來後最常做的一個動作。 蘇蘇也回抱了母親,並對她笑了笑。 「這一個月來你每次進我房間都這麼說,我已經沒事了,媽。」 「叫我怎麼能不擔心?」魏鶯想起過去幾個月的情景還心有餘悸。「從絕望到出現一線曙光,我跟你爸心裡的感覺是外人沒辦法體會到的,我們幾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魏鶯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淚水。「你瞧我,變得比以前的你還愛哭。」 「媽!」 「你以前是愛哭嘛!」 「在那邊我已經哭夠了。」蘇蘇把事情的始末全告訴了父母;雖然過程是如此荒誕不經,他們終究是相信了!畢竟除了相信她的說法外,已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蘇蘇這幾個月來的行蹤。何況她還有另一個證物,那就是鷹飾銅環。「到底誰能幫我取下它呢?」蘇蘇看著手腕上的銅環問。儘管一場大病讓她更形消瘦,卻還沒有瘦到能讓銅環滑出的程度。 「硬要取下來當然可以,可是這漂亮的東西會破壞了,說不定還會傷了你的手啊!」她母親說。 「我不在乎,」蘇蘇回答,另一隻只手卻無意識地撫摸著銅環。「我不在乎它會壞掉或者我會受傷,反正我不要它繼續戴在我手上。」 「戴著它有什麼關係呢?就當做是一種紀念嘛!反正你已經回到爸媽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了。」魏鶯忽然喊:「哎呀!媽有個東西要給你,差點又忘了!你等著!我這就去拿來!」 蘇蘇喝著牛奶,吃了個三明治,母親這才回來,遞給她一個紅色的平安符。 「這是我昨天跟你爸爸特地到廟裡求來的,你掛在脖子上不要拿下來喔!」 「謝謝你,媽媽。」她微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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