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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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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老師談過之後,老師是不是會再來陪我讀書?」小女孩側過頭問父親。 也許是他做了什麼手勢,妮妮馬上就離開雅如,奔向她的父親。而雅如就好像在大海中掙扎求生的人忽然失去了浮木,頓時覺得茫然無助。 「爸爸會勸老師,但要不要留下來得讓老師自己決定。」雅如聽見他這麼跟妮妮說,接著妮妮又跑過來拉住她的手。 「爸爸要幫我勸你了,老師,你一定要聽他的話好不好?」小女孩說。 「上樓吧!妮妮,聽話。」 在父親略帶命令的語氣下,小女孩乖乖地上樓去了,而由於雅如始終沒有回頭,因此沒有察覺到小女孩的腳步是多麼的輕盈。 她現在一直盯著大門的樣子看起來一定非常怪異,但除了繼續站在原地之外,雅如不知道還能怎麼樣?真是該死!她一聽見妮妮病了就心慌,沒多想什麼就這麼跑了過來。妮妮撒個謊就讓她忘了自己的決心,不僅再度走進了蕭家,現在還得面對蕭柏逸,她——她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妮妮已經不再是她的責任了啊! 「請坐,周老師。」蕭柏逸開口,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倦意。 雅如終於轉身面對他。他穿著白襯衫和西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剛睡醒的樣子。 「妮妮打電話給我,說她不舒服,所以我才趕過來。」雅如說,刻意不去看他。「她說謊只是為了見我,而既然她沒有事,你也在家陪她,我想我可以離開了。」 「請等一下。」蕭柏逸阻止她。「那天你撥電話來說要辭去家教,沒有給我機會說話就把電話掛了。今天既然你來了,我想就這個問題和你談一談,希望你不要拒絕。」 「我不可能再替妮妮補習功課了,這點我很抱歉。」 「何必說抱歉?我們都很清楚你是因為我那天踰矩的行為才會執意要辭去家教的。」蕭柏逸歎口氣。「我才應該道歉,事實上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表達我的歉意。周老師——雅如——」 「你還是喊我周老師比較好,蕭先生。」 「你——我正試著向你解釋,能不能請你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聽我說?」 「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今天要不是妮妮打電騙我來,我們根本就不會再見面了。」 「不!我們會再見的,我會去找你。」他凝視著她。 「沒有必要。」雅如低下頭。 「有必要,那天的事我還欠你一個解釋。」 「你只是酒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雅如搖頭。「事情過去就算了,我——我不會放在心上,你也不需要解釋什麼。」 「不是這樣,不全然是這樣的……」 「請你不要再說了!」雅如撇過頭去,害怕看見他的眼睛。「這樣不好嗎?讓事情像一個無心的錯就這麼算了,什麼都別再說了。我——我要走了,請你代我向妮妮說一聲,對她,我很抱歉。」雅如邁開步伐,她真的得走,否則也許就要在他面前哭出來了。 「該死的你不許走!」蕭柏逸忽然一拍桌子,嚇得雅如猛然又轉身面對他。他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痛苦還是憤怒,不過不管是何種情緒,看得出他很努力試圖壓抑住它。「我有話要告訴你,我一再告訴你這一點,你卻只是想走,不肯面對我,你說!你這樣算什麼?」 他的怒吼來得突然而莫名其妙,雅如手撫著胸口,既驚愕又恐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所說的和所做的都是為了消弭那個錯誤,那麼他到底為什麼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雅如越想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受這種罪?她只是關心妮妮;她只不過是過度擔心那個小女孩啊! 所有的委屈化為自憐在刹那間全湧上心頭,雅如眨了眨眼睛,終於忍不住鼻酸而任淚水滑下臉頰。 看見她不時吸吸鼻子、無聲地掉眼淚,蕭柏逸的表情忽然間有了變化。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之後他的神情看來似乎更緊繃、更壓抑了。 他幾個大步逼近雅如,抓住她的肩膀瞪著她含淚的雙眼。 「你哭什麼?周老師,我只是要和你談一談,並不是要強吻你或強暴你。」他更靠近她。「你很善良,把我犯下的錯全歸因於酒精的作祟,說你不在意,讓事情就這麼過去。也許你早就已經忘了我摟過你、抱過你,所以能毫不在乎地這麼說,但我呢?我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一進家門就期盼能看見你的笑容,你想過我內心的掙扎嗎?」 雅如搖頭,拼命地搖,她並非真在回答他的問題,搖頭只是渴望甩脫這一切的下意識表現。 「我也試過避開你,我真的試過了。畢竟你是個單純的女學生,而我已經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這樣的我還能對你有什麼非份之想?所以我要自己離你遠一點,在每個星期一、三、五儘量晚歸,我以為這樣有用,不見你,也許能幫助我別那麼經常想起你。」 雅如閉上眼睛哭泣道: 「不要!蕭先生,求你不要對我說這些,不要——」她在哀求,然而蕭柏逸完全不予理會。 「但沒有用,雅如,一點用都沒有!再怎麼避開你也無法阻止我想起你的倩影、你的羞怯,還有你對妮妮展現的笑容。」他繼續道,似乎決心供出一切。「你是這麼溫暖,不僅妮妮渴求你的愛,我也像一個沙漠旅者渴求飲水般地渴求你。那天,我藉著酒意對你放肆,酒精破壞了我的自製力,卻沒有蒙蔽我的思想。我並非全然沒有意識,雅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只是——我只是無法再裝作不在乎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雅如捶打他的胸膛。「你到底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才不管你要不要繼續偽裝,我也不想知道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我喜歡妮妮,也喜歡這個家教工作,可是因為你!我也許再也不能見到妮妮了——」 「而你不喜歡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們是否從此不再見面?」蕭柏逸搖晃她。「我不相信!雅如。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絲毫感覺。有時,我似乎可以從你的眼眸中捕捉到驚惶和依戀,那只是我的幻想嗎?你說!你該死地老實說出來啊!」 「我不說!我什麼都不說。」雅如奮力推開他。「放開我!蕭先生,別忘了你是有妻子、有女兒的人,而你的女兒此刻也許正在樓上聽我們說話。」她給了他一個帶淚的笑容,苦澀得正如未熟的青蘋果。「如果你的家庭目前有一些問題存在,你應該試著解決問題,讓你們一家人的生活回到正軌,而不是向其他的女人尋求安慰。」 「去他的尋求安慰!你究竟有沒有聽清楚我剛才所說的……」 「你剛才說的毫無意義!」雅如打斷他的咆哮:「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有我的道德觀念,尤其妮妮和我是這麼的親密,我絕對無法容許自己介入她的家庭,造成她,以及——以及其他人的痛苦。」 「你說的『其他人』指的是妮妮的母親?」蕭柏逸強壓下挫折感問道。 「也許還不止是妮妮和她母親,你們的家人和我的家人也會受到影響。」雅如後退一步離開他遠一些,並試著吞回淚水、露出笑容。此刻的她為自己感到驕傲,她處理這件事情的態度幾乎可以算得上堅強。 「讓我離開吧,蕭先生,我必須走了。」她看著他。「雖然我不相信,但我想我的確對你有某種感情。很遺憾我們一定得像陌生人一樣各走各的路,如果能早點認識你,那麼——」雅如笑著對他彎腰行禮。「祝福你,也祝福你的家庭。」 然後雅如走出了蕭家大門,眼淚盈滿了雙眼,讓她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恍惚中,她想起自己忘了道再見,隨即又想起根本沒有必要。 他們不該再見面了,真的!直到永遠。 接下來的幾天,雅如從同學那裡借來一疊偵探小說,她成天就埋在小說堆中什麼也不想,也很少出門。 這樣的日子對她而言挺好的,假想自己是書中的偵探,仔細研究案情,絞盡腦汁找出線索和兇手。看書、睡覺,心情不是緊繃就是極度放鬆,真的沒有多餘的心力為別的事傷神。 秦湘和小穎相繼來找過她一次,並曾多次打電話來,意在瞭解她是否真與蕭柏逸一刀兩斷;不去上課,也不再見妮妮她父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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