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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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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又為何會睡在我身上?」 柳綠楊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紅暈。她可不是有意要睡在他身上,那是為了要防止他傷了他自己啊。 「因為你不斷將被子踢開,所以我才——我是不小心睡著的。」她越說聲音越小,偷偷看了眼,發現他依舊一臉懷疑,她忙打了個呵欠道:「啊,我好困,能不能放開我,讓我再睡一會?」 「晚飯呢?你想吃點什麼?」冷飄水看著窗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昏迷了一天。 「不吃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事實上她真的很疲倦,幾乎要撐不下去了。 聽到她不吃東西,冷飄水又揚起眉,不過還是依她的意思將她放在床上,撿起地上染有血跡的被子,儘量拍乾淨後替她蓋上。 柳綠楊隨即松了口氣並閉了眼睛,一直凝視著的冷飄水心又起。為了揭開這一團混亂的謎底,他猶疑良久,終於還是伸手在她穴道上一指,好讓她睡得更深更沉。 不帶任何情欲,冷飄水脫去柳綠楊的衣物,在她嫩白的肌膚上發現了大大小小數個青紫色的痕跡。 冷飄水倒抽了口氣,隨即神情痛楚地撇過頭去,仿佛再也不願意多看那瘀傷一眼。 果然!果然在他昏迷時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她那些謊言根本就騙不了人,再怎麼慌亂也不可能讓自己傷成這樣子。 從她的神情以及屋裡的情況開來,冷飄水對她說的話其實早以存有很深的疑惑,也曾有一瞬間的時間,他想過這一切會不會是自己在不自覺中所為,卻沒有想到這急速閃過腦中的念頭竟會成真。 是他,除了他沒有別人了。看來他體內的毒除了會讓人發燒昏迷,還能令人心智大亂,甚至變得野蠻殘暴。這這次的發作幾乎是持續了一整天,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他究竟是如何傷害她的?他簡直不敢想像。 在替她穿回衣服的同時,他終於注意到她染紅的衣袖,之後便看見她手上的傷口。冷飄水輕輕拉過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掌上有一半狀的、很深的齒印,乾涸的血跡則是從手指到手臂都有,顯見她受傷時是多麼疼痛。 是他做的嗎?是他咬了她?冷飄水問自己,卻早已清楚地知道了答案。但是老天!怎麼會這樣的?他難道已經變成一隻野獸,連自己的所作所為都無法控制了? 穿好她的衣服並替她蓋上被子,冷飄水開始動手收拾屋裡的一團混亂,他面無表情的將椅子扶起,將碎裂的杯子丟掉,然後儘量擦拭著無所不在的斑斑血跡。 大致將屋子恢復原裝後,冷飄水在窗口佇立,對於飄落在他身上的雪花渾然不覺。他想了很久,也再三衡量過,但所得到的結論終究還是只有一個。 必須結束了,冷飄水想,已經無法將她留在身邊了,與其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受他折磨,他還不如一掌將自己了結。 回憶將她擄走的現在,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起因於他的私心。而為了能佔有她,被冠上什麼樣的惡名他都不在乎,到現在依舊是如此。 然而看見她身上的累累傷痕,聽見她言辭閃爍為他隱瞞,他的心好疼。他卑劣的行徑已經徹底改變了她的一生,甚至可以說崩解了她的未來,而她不但不怨他,還以菩薩般的無私胸懷看護他,令他自慚形穢 所以,趁著他還有一口氣在,他應該將她送回情劍山莊,否則萬一他再發作,再陷入難以自製的狂暴中,她又會如何呢?他再也不能忍受從她身上發現更多的瘀傷,尤其那些傷痕是來自他自己. 雪仍在飄落,冷飄水回頭看著床榻上的身影,冰鑿般的臉上閃過一絲脆弱.然而當他再度望向窗外,神情已恢復原有的凜然。 當晚,柳綠楊仍熟睡著,冷飄水離開了小屋並將房門反鎖,自己則到了屋後的柴房,為了怕自己再傷害她,他決定在這裡過一晚;明天,等他從折磨他的劇毒中又活過來,他將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回情劍山莊。 他將柴房上了鎖,點起他帶來的燈,然後在角落坐下。分離前夕卻得呆在這種地方,他苦笑著想。這勢必又有個難以成眠的夜。 冷飄水就這麼坐著直到天明,奇怪的是,他意料中的不適並未出現,從深夜到陽光乍現,他的意識始終非常清楚,身上也沒有任何毒發的徵兆。 這是怎麼回事?迴光返照嗎? 因為這樣的想法,冷飄水不敢掉以輕心,一直在柴房呆到正午,還是沒有感覺什麼異樣,一切都很好。 帶著不解和疑惑,冷飄水離開柴房回到小屋。他在門前佇足聆聽,卻發覺屋裡一點聲音都沒有,簡直是太安靜了。 他開了鎖慢慢推門而入,一進門就看見油燈依然亮著,一股不祥的預感倏地迎面襲來。 為什麼燈還點著?都已經是中午了啊。 冷飄水大步走向床鋪,果然,柳綠楊還在上頭,她面朝牆壁,身上還蓋著染血的被子,絲毫看不出有下過床的跡象。 為什麼會睡到現在?真的那麼累嗎?就算是點過她的穴道,五個時辰後應該也已解開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更強烈的不安襲上冷飄水心頭,他探過身去輕推了推綠楊,她動都不動,於是他坐上床鋪將她拉入懷中,搖晃她並喚著他的名字。 她終於睜開了眼睛,但隨即便又閉上,這時候冷飄水才發現她臉頰嫣紅喘息不已,充滿著魅惑力卻又顯得那麼不尋常。 肯定是有什麼不對勁,冷飄水想著,之後便發現她的身子好燙,燙得令人害怕。 受寒了嗎?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想起她獨自一人忍受著病痛,冷飄水就自責不已。 忽然間,有個荒謬的念頭浮上腦際——他體內的毒未再發作,她卻開始發燒,他沒事了,她卻病了,這時機上的湊巧是否代表著什麼? 這種毫無根據的臆測一直在冷飄水腦中盤旋,他甚至未聽過這毒會傳染,但也不無可能啊。 冷飄水為此六神無主,他果真要害死她了,他想著,不敢相信自己一時的自私任性竟會導致這般嚴重的後果。 正當他擁著她不知如何是是好,柳綠楊在他懷裡動了動,半睜著眼睛喃喃說道: 「冷公子,冷公子,我——」 見她有了反應,冷飄水不由更加擁緊她。 「你怎麼了?很難受嗎?」他問。 她搖著頭,甚至還對他露出微笑,冷飄水似乎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你沒事吧?」她反倒這麼問。「有沒有再發作呢?」 「我沒事,」冷飄水以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一點事也沒有。」 「太好了,」柳綠楊的笑容越來越虛弱。「我很擔心呢,如果你又發作,我只怕不能——不能照顧你了。」 「你在發燒,但我會治好你的,我會找最好的大夫……」 「沒有用的。」柳綠楊又閉上了眼睛,仿佛說這些話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這不是病,我也中了毒,再好的大夫也沒有辦法……」 「中了毒?怎麼會——」冷飄水一臉錯愕地問,從剛才就一直困擾他的念頭又浮現腦中。「難道說……果真是我嗎?是我將毒傳到你身上了?」 柳綠楊聞言又睜開了眼睛,一樣是一臉的錯愕。 「你在胡說什麼?冷公子,」她輕笑著,隨即因為胸口發悶而頻頻喘息,但還是繼續說道:「你身上——你身上的毒怎麼可能跑到我身上來呢,別——別開玩笑了。」 「可是……」 「怎麼?你是當真的啊?」看著冷飄水認真的表情,柳綠楊必須把事情說清楚。「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身上——我身上的毒跟公子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請相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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