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勾問情(35)_陳美琳

三十五

　　「你說熬雞湯給我喝？沒有，昨兒個是第一次。」

　　「那麼——你記得她還做了什麼嗎？在你喝過雞湯之後。」月眉問，詫異地看見狄劍飛臉紅了。

　　「這……這一定得說嗎？」

　　「當然，這很重要。」月眉這麼回答，狄劍飛只得清了清喉嚨。

　　「呃——喝過雞湯以後，她不曉得為什麼哭了起來，於是我就抱著她，並且。……並且親吻她，安撫她要她別哭——」

　　「哎呀！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啦！」月眉羞紅了臉直跺腳。

　　「是你自己說那很重要的。」狄劍飛的臉也一樣紅，只是他的聲音裡還多了些惱怒。

　　「我是說她曾把手放在你受傷的腳上嗎？會發熱的手，你仔細想想，莊主，有沒有這回事？」月眉又恢復了原來的急切。

　　狄劍飛蹙眉思索，隨即搖搖頭。

　　「我沒有印象，喝過雞湯以後我就感覺昏昏欲睡——」

　　月眉輕拍桌子，又氣又憐地低語。

　　「小勾真是傻，幫了你又不讓你知道。懷著你的孩子不知去向，難道她打算一個人把小孩子養大嗎？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有誰比月眉更清楚其中的辛酸呢？她只是以姊姊的名義帶大了小勾，而小勾還得背負未婚生子的不貞罪名，那種苦想必更是難捱。

　　「究竟是怎麼回事？」見月眉一直未說出重點，狄劍飛忍不住又問。「不是要告訴我誰治好了我的腿嗎？怎麼又會扯到小勾身上去了？」

　　「聽月眉這麼說，似乎小勾就是治好你腿傷的人哪！」袁孟揚這麼說，狄劍飛聽了簡直無法相信。

　　「小勾？我的腿是她——」他搖頭。「不可能的，小勾又不是大夫，她怎麼會醫我的腿傷呢？」

　　「是小勾，就是她醫好了你的腿。」月眉開口證實了袁孟揚的猜測，並在狄劍飛錯愕的神情中大略解釋了事情的始未。

　　「總之就是小勾以她僅有的一點特殊力量醫好了你的腿。現在的她和我們一樣是個普通人，她懷著孩子，身子骨又虛弱，萬一有什麼閃失——」月眉站至狄劍飛面前。「請你快去找她，莊主，詳細的情形日後有機會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要將小勾平安地帶回來，我實在很擔心她——」

　　「我該上哪兒去找她？」狄劍飛沮喪地問。「我也想馬上找到她，但是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我實在不曉得該從何找起，真是——」他用力槌打桌子。「就這麼不告而別，她究竟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

　　「到大嬸家去找吧！」月眉道。

　　「大嬸？」狄劍飛蹙眉。「那是誰？」

　　「就是老夫人的姊姊。」月眉說：「十年前老夫人要我和小勾到大嬸那兒幫忙，我們姊妹倆就在那裡住下了，也和大嬸相處得很好。大嬸過世後小屋就空著，現在也不曉得變成什麼樣子，能不能住人都不知道。」

　　「小勾會到那兒去嗎？得走好一段路程才能到哪！」袁孟揚問。

　　「除了那裡，我想不出小勾能去什麼地方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請莊主快馬沿途找找，我和袁大哥也會到村裡其它地方去找找。」

　　狄劍飛點頭。

　　「把地點告訴我，我即刻出發。」

　　月眉拿出紙筆劃了張詳盡的地圖，在交給狄劍飛之後開口問：

　　「莊主，你——你對小勾是什麼感覺呢？」

　　狄劍飛仔細收好地圖，抬起頭回答了月眉的問題。

　　「她雖然來不及成為我唯一的妻子，卻會是我這輩子唯一所愛的人。」

　　聽他這麼說，月眉欣慰地笑了。

　　「如果找到小勾，莊主可要記得將這番話告訴她喔！她為了莊主真是吃了不少苦呢！」

　　「我一定會找到她，也一定會把話告訴她的。」狄劍飛承諾，隨即走出木屋驅馬離去。

　　結果還未依月眉的地圖找到目的地，狄劍飛在途經的另一個林子裡發現了倒臥在地的小勾。她渾身濕透還發著高熱，氣息奄奄昏迷不醒，把狄劍飛嚇得手足無措，幾乎要抱著她痛哭失聲。

　　硬是壓下心頭的恐懼，狄劍飛抱起小勾上了馬，在遍尋不著可投宿人家的情況下飛騎趕往狄家莊。

　　回到莊裡天已微明，狄劍飛將小勾安置在他房裡，即刻遣僕人去找來大夫，自己則替她換下被露珠和汗水濕透的衣裳。

　　看著臉色蒼白，任他怎麼呼喚就是昏迷不醒的小勾，狄劍飛的心好疼，眼眶也不由變得濕潤。

　　「你可別有事啊！」他啞著聲音低喊。「否則我不會饒你的，就算是追到陰曹地府也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你聽見了沒有？回答我啊你！」

　　大夫來了，在把過脈之後皺著眉搖搖頭。

　　「她很虛弱，又受了風寒，一直昏睡不醒的話很危險的。」

　　「救她，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救她。」狄劍飛幾乎要跪下了。

　　「我是大夫，原來就該救人命的，只是她怎麼都不醒，我開再好的藥方也沒用啊！」大夫將方子交給狄劍飛。「哪，這藥是補氣調血兼安胎的，她一醒過來就可以煎給她喝，萬一她一直不醒，那麼——」大夫沒說下去，搖搖頭逕自收拾他的東西去了。

　　小勾一直沒醒，甚至連動都不曾動過，狄劍飛徹夜守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不斷親吻著。

　　「如果不是救了我，這時候你就可以救你自己了。你這個傻瓜，我這雙腿怎麼比得上你一條命？你死了，教我怎麼辦呢？」他深吸了一口氣，無助地將她緊緊擁在懷裡。「醒醒吧！小勾，想想我，想想我們的孩子，難道你想帶著我們的骨肉一塊兒走，留下我一個人在世間一輩子哀痛？」

　　沒有反應，依然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狄劍飛感覺好絕望，憤怒與沮喪泉湧而出。他搖晃她，繼而以更大的力量將她抱緊。疼嗎？疼就醒過來啊！該死的。

　　他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流淚了，只注意到懷裡的人兒動了一下，接著還聽見一聲呻吟。

　　「好暖和啊？」小勾睜開眼睛，看清了抱著自己的人之後又放心地閉上了。「緊緊地抱住我，莊主，別再放開我了好嗎？」

　　「我從來不曾放開你，是你，是你總是逃離我，該死的你。」狄劍飛抱著她吼，隨即喊來外頭的丫鬟要她們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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