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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有誰是十全十美的呢!」依月道。

  「等她明白這一點時,也許可以還我清白。」他在開玩笑似地說,沒有絲毫責備之 意。

  依月看了不禁又是一陣難過。既為他曾受過的傷害,也為自己,她也許永遠無法取 代姐姐的。

  「你一定很愛姐姐,才能容忍她這麼對你。」她低聲說,心在陳述一件事實。

  「已經結束了。」他也在陳述。

  依月看看他,不再說什麼。他指的「結束」是姐姐已為人妻,並不表示他心裡再沒 有她了。

  「如果我回家,你會不會打電話來?」她將話題轉回原處。

  林澈似在猶豫,似在思索,好一會兒才對她笑笑:「還是你打給我吧!好不好?」

  「林姐姐若知道是我,一定不准你接電話。」她說。

  「不會啦!我會替你向她解釋。」

  她歎氣:「那我明天就回家。」

  「嗯!」

  「真的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可以。」他笑道。

  兩人邊走邊聊,當然還是依月說的多,林澈聽的多。

  「陳輝好不好?好久不見他了。」

  「應該不錯。」

  「他呀!是個賭亡,亡命之徒的『亡』,就是賭到死都不怕。有一次他拉了我去打 牌……」她看他:「你討厭女生打牌嗎?」

  他笑了:「不會。」明顯是指她。

  她感動地說:「我會改的,我早已不打了。」

  他笑著點點頭。

  「那我繼續說那個故事羅!」她挽住他的手又開始說:「我連胡了他四次,結果他 ……」

  ……

  夜深人靜。

  林澈在萬物俱寂時才能勉強自己去面對現實。

  他不會傻得看不出依月對他的特殊情感;可是他也不會騙自己那是熾熱、毫無理性可言的愛。

  她只是在替慕雲贖罪。而他明明知道這一點卻又無法控制自己。

  他喜歡和她在一起,聽她說話,聽她笑。他喜歡感覺她的手挽著他,對他撒嬌。

  他喜歡她的地方太多了,而這會使他深感不安。

  好久好久了!他不曾感受到情欲的召喚,可是現在,當她在他身邊說話,靠在他胸 前哭泣,甚至嘟起嘴生他的氣,都會令他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產生一股衝動。

  老天!他居然想盡情地吻她。

  他竟成了如此缺乏自信的一個人。

  他苦笑,懷疑自己還能忍受多久這種見她卻不能碰她的日子。而且他還害怕,怕他 對依月的感覺遠超過他對慕雲;畢竟從前他很滿意和慕雲在一起時的溫暖與自在,卻從 未對她產生過如此熾熱、痛苦的渴望。

  她提出要回家的事真讓他松了一口氣。

  是該讓彼此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他們之間的不可能。

  其實他從來都很明白自己不能想她、愛她,可是她似乎一點也不瞭解,還極認真地 告訴他她會替姐姐好好照顧他。

  他深深歎口氣,感歎她的天真。不需要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尤其是她。

  他討厭想起她全是為了慕雲才會如此待他的事實,那真像一種同情,一種補償。

  電話鈴響起,在夜裡顯得異常刺耳。林澈伸手捉起話筒:「喂!」

  對方沒說話,於是他又對著話筒耐心地說:「喂!請問找哪位?」

  「林澈?是——是你嗎?」輕柔又略帶顫抖的聲音傳來,他蹙緊眉心。

  「我是林澈。」

  「來救救我!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她喊叫。

  他終於確定是她,擔心地問:「你怎麼了?慕雲。生病了嗎?」她的聲音聽起來非 常不對勁。

  「我好累,林澈。」她低泣著。

  「怎麼回事?你……喝酒了?」他問。

  「只喝了一點。」她說:「他……他為什麼還要纏著我?……我忘了帶……忘了你 給我的那些……」她時而哭,時而笑,神智明顯的不清醒。

  「慕雲!你該好好休息一下,你喝醉了。」其實她會如此,最大原因是壓力太大, 又沒有人可以傾吐。林澈以安慰的語氣說:「相信我,你好好休息一會見,一切都會沒 事的。」

  「你會來嗎?」她低聲問:「你會不會來救我?我……我好想死,死了一定很好… …」

  「你不要亂來。」林澈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對她說話:「告訴我,慕雲!你吃了什 麼東西嗎?你有沒有吃什麼藥?」

  「沒有。」她似乎很不耐煩:「我只是喝了酒,只有酒而已。你……你關心我吧? 」她又哭了:「那為什麼不來救救我?為什麼?……」

  林澈的思緒全讓她攪亂了。

  她在美國,而他在臺灣,距離遙遠,又什麼也無法掌握,他根本不曉得她將會做出 什麼事來。萬一她醉得太過分了,跑到街上……他閉上眼,不敢去想像任何狀況的發生 。

  看來他必須去一趟,她的精神狀況太不穩定。

  「好!我會去看你。」他說。

  「真的?你……你沒騙我吧?」

  「我明天一早就出發。」他保證:「可是你要聽話,在我到達之前好好睡一下,別 再喝酒了,好不好?」

  「好!我不喝酒。」

  「那現在把你的住址給我。」林澈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下慕雲的住址。

  依月回到家裡的第一天就失眠了。

  父母因為慕雲的離家返美而顯得沒有精神,這種狀況會持續個三、四天吧!她想, 以前總是如此。

  一整天她都無聊地東摸摸、西摸摸,看電視、吃零食,可是最讓她心神不寧的是找 不到林澈。

  她打電話去,是謝教授接的,他竟說林澈出國去了。

  出國?他覺得他是故意躲她,又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他自己說會等她電話的啊!

  拿起報紙翻了翻,又氣憤地將它們全摔回桌上。新聞?為何不報導些使人感興趣的 新消息呢?

  比如說作家何思雲的最新動向。

  她懊惱地發現自己想他這麼多,這種感覺是她從未感受過的;而他,他心裡還是只 有姐姐吧!

  她是無法取代姐姐的。

  想到此,她挫折地跺著地板。

  「幹嘛?這麼閑啊?練習踩螞蟻?」宋母推門進來,她剛做完例行的散步。

  「人家生氣嘛!」依月說。

  「哦,誰惹你了?」

  「你和爸啦!」還有林澈,她真想尖叫。

  「我們怎麼了?」宋母將剛才買來的一些蔬菜放到桌上,又走回依月身邊。

  「你們偏心。」

  「偏心?」宋母皺著眉頭:「不會吧?」

  「怎麼不會?」依月抱怨:「你們只疼姐姐,她一回來你們就開心,她回美國你們 就難過,我特地回來陪你們,結果你和爸還是整天愁眉苦臉,哀聲歎氣的,好象見了我 就煩。」

  「沒這回事。」宋母在沙發上坐下:「瞧你說成這樣,真沒良心。」她歎氣:「主 要是你姐姐……嫁那麼遠,我生個女兒就像丟了似的,一年不過回來個兩、三次。而你 那個華僑姐夫又不曉得對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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