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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他大受打擊,有點搖搖欲墜,「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都已經過了一年。」他喃喃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呢?我不能交男朋友嗎?」蘇弄影柔聲問。

  「不,當然不是,只不過……我以為阿濤和別人結了婚,你多少會想想我。」

  「那天之後你就行蹤不明,我再怎麼想你又能如何?」

  「我是不想看見你和阿濤在一起才逃開的。」宋觀浪心急地抓住她的手,隨即又鬆開,「我無法看你穿著白紗禮服走向阿濤,所以沒有參加婚禮;又因為不願印證你們幸福的生活,所以這一年來都不敢回來,我怕我壓抑不住……我怕壓抑不住對你的感情,我害怕再做出對不起阿濤的事情。」他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蘇弄影靜靜看著他,片刻後開口問:「你的意思是……是我所想的那個嗎?」宋觀浪猛點頭。

  「究竟是什麼?」蘇弄影又接著問。

  宋觀浪黝黑的皮膚上泛起紅暈。雖然再見她之前早已下定決心要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然而和他的緊張笨拙相比,她是如此冷靜,仿佛一點地不在乎他,不在乎任何事情,面對這樣的她,要說出口真的好難,好難啊,「究竟是什麼?」她很堅持。

  「你……」宋觀浪低下頭。「你明知道我喜歡你……」

  「我又沒有特異功能,怎麼會知道?」

  她還是那麼冷淡,宋觀浪著急了。

  「怎麼會不知道?我說過很多次的,那天——」

  「書上說的,男人在親熱時所說的話不可盡信,另外,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說過喜歡我。」

  「我當然說過,而且說了好多次啊。」

  「『我要你』跟『我喜歡你』是不同的,很大很大的不同。」她說。

  有什麼不同呢?宋觀浪很想這麼問,對他而言這兩句話明明是一樣的,喜歡她所以想要擁有她,為什麼聽在她耳朵裡卻有不同的意義;女人的心思真是難懂。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與其和她爭論「喜歡你」及「要你」的相同相異,倒不如乾脆直接再對她表白一次。

  主意已定,宋觀浪於是凝聚勇氣想開口,但對方一直是那副表情,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令他覺得非常沮喪。

  她對他難道就一點感情也沒有?他在墾丁的碧海藍天不每天都想著她,她呢?

  早已把他忘了嗎?即使他們曾經共度了一個晚上、那麼親密地分享了彼此?為什麼她就不能有點表情呢?眼睛也好,嘴巴也好,為什麼不能透露點蛛絲馬跡,讓他看出點什麼,增加他一些信心?

  宋觀浪輕歎了聲,就在這時候,有輛機車轉進巷內,以極快的車速蛇行朝他們而來,車上的人戴著全罩安全帽,吹著口哨並且怪聲喊叫。

  宋觀浪伸手一拉,蘇弄影倒入他懷裡,機車擦身而過,真是險象環生,他抬頭想罵人,機車已轉了個彎不見蹤影。

  「你沒事吧?」宋觀浪低頭問。

  「嗯。」蘇弄影試圖推開他,他則不肯鬆手。

  「我……我愛你,弄影。」宋觀浪終於說出口了,就趁著她靠在他懷裡,他又看不見她表情的時候,鼓起勇氣一古腦兒說出來了。

  話一說出來,很奇怪的,懷裡的人反倒不動了,就這麼乖乖地倚著他,好長一(原文遺漏)

  「我已經說了,很認真地說了,你倒是……」他輕輕扳起她的頭,看見她頰上兩行淚水,臉刷的一下白了。「嘿!你……唉!怎麼哭了?怎麼哭了呢?不是你要我說的嗎?我說了你卻……拜託,別哭了,看見你的眼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宋觀浪拍她的背又摸她的頭髮,全然地手足無措。

  蘇弄影也不想哭的,然而一直到聽見他說愛她,她才發覺自己這三百多個日子以來是如何地忍耐著,他不留隻字片語便從她眼前消失,即使明白自己其實無權約束他,卻仍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害。

  再怎麼想他也無法見面,她甚至參加了宋老師的婚禮,結果仍是失望而回。這已是極限了,對他而言她什麼也不是,沒有人知道他們其實有過那樣的關係,所以她不能、也不願去打探他的行蹤,況且她有她的自尊。如果他能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她相信自己也可以讓那晚成為過去,永不再想起。

  在努力遺忘的那段日子裡,她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也就因為如此,這近一年的時間她過得非常辛苦。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她無法整理自己劇烈起伏的情緒,只能求助於各類書籍,成果卻極為有限。就在她逐漸習慣了新生活,一天也不過淡淡想他幾回,能吃能睡,偶爾也和同事、朋友吃飯喝茶,她終於愈來愈像從前的蘇弄影時,他居然出現在她眼前,還用那種荒謬至極的理由解釋了一切。

  就因為他沒有拆開那張喜帖,她度過了這輩子最陰鬱的一年,這簡直教人難以相信。「弄影!弄影!」宋觀浪以手擦拭她的淚水,並輕輕搖晃她。「你怎麼了?為不說話,我……是我說錯了什麼嗎?還是因為你……你還愛著阿濤?」

  蘇弄影沒有答話。

  「其實……」宋觀浪依舊擁著她,似乎已忘了這是公共場所。「如果你真的忘不了阿濤也沒關係,我會很努力寵你、愛你,竭盡所能讓你幸福,直到我的影子在你心裡愈印愈深,終於將阿濤的影子完全遮蓋為止。」他說。

  「一輩子都做不到嗎?」這問題顯然令他感到沮喪。「如果你成了老太婆時都還想著阿濤,那麼我……我大概會很難過吧。」他開始想著那情景,眼神愈來愈哀傷。「我一定會很難過的。」

  蘇弄影盯著他看,半晌後開口道:「像你這麼遲鈍的人,為什麼能掌控那麼大個公司?」

  「公司已經交給阿濤去管了,我現在在設計電玩軟件,是學生時代的興趣,很有趣,酬勞也不少,絕對可以養活你的,你用不著擔心。」他很認真地回答。

  蘇弄影看看他後又說:「像你這麼遲鈍的人。為什麼能從事設計軟件這麼細膩的工作?」

  連續被說了兩次「遲鈍」,宋觀浪皺著眉問:「你究竟為什麼生氣?我真的不懂你耶。」

  「沒有為什麼,我看見笨的、傻的、呆的人就會生氣。」蘇弄影說著,聽見後頭又傳來口哨和喊叫聲,原來是剛才那騎機車的傢伙繞了一圈又回來了,顯然是蓄意鬧事的無聊份子。

  宋觀浪也看見機車朝這兒而來,皺著眉正想將蘇弄影拉到身後,她卻反倒揮揮手要他後退些,而宋觀浪既不想違逆她的意思,也不願她置身危險之中;就在左右為難之際,他錯愕地看著她從手提包裡拿出一把彈弓,然後在地上撿了顆小石子。

  穿著白襯衫和牛仔長裙的她以絕對的冷靜擺出完美的帥氣姿態,花了幾秒鐘之間瞄準並等待時機,隨即就聽見咻的一聲,小石子飛射而出,啪的擊在騎士的安全帽上。

  接下來就是一陣小混亂,機車發出刺耳的煞車聲,因失去平衡倒在路旁一堆施工中的沙土裡,騎士的頭大半埋進土裡,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不……不要緊吧他?」目瞪口呆的宋觀浪好下容易才找回了聲音。

  「死不了。」蘇弄影將彈弓收回袋子裡,看著他說。「何必白著張臉?我不會拿它來對付你的,事實上我已經很久不玩彈弓了,因為看見的人都是你這種臉。」

  「那……」宋觀浪指指她的手提袋,「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那種東西?」

  「啊,這是給小寶寶的禮物。」她說。

  「禮……禮物?給小寶寶的嗎?」宋觀浪一臉驚駭。「溪樵……你學姐夫會抓狂的,給他兒子這種東西。」

  「學姊則會很開心,有一陣子她一直纏著我,要我教她玩這個。」蘇弄影往前走,想了想又停下腳步轉過身,「我的兒子和女兒,不管有幾個,我都會教他們再彈弓,你沒有意見吧?」

  「嗯,我沒意見,你說怎麼樣就……」他突然停了下來,好象此時才聽清楚她說了什麼,「你……喂,弄影,你剛剛那麼說,是不是肯跟我……」

  她逕自住前走,宋觀浪急忙跟了上去。

  「孩子是我的吧?啊?」他在她後頭不斷問。「不然你也不會問我的的意見對不對?」

  「哪來什麼孩子,你說話別這麼沒頭沒腦的。」

  「我指的是以後,你要生寶寶的話,我……我……一定要做寶寶的父親。」宋觀浪焦急地嚷,再次引來了路人的側目,他則又臉紅了。

  蘇弄影長歎一聲停了下來。看著他問道:「你給學姊的寶寶準備了什麼禮物?」

  「剛設計好的軟件跟版權。」

  「很棒的禮物,我們的孩子也會有嗎?」蘇弄影露出淺淺的笑容。

  宋觀浪不放相信自己的耳朵,呆站了幾秒鐘後伸手緊緊擁住了她。

  「這麼久了,我……我好想你,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想你。」他啞聲對她說。

  良久後,蘇弄影推開他。

  「再不走,滿月餐會都要結束了。」她說。

  「那就別去了。」宋觀浪眼裡寫著對她的渴望。「不如我們……」

  「不行。」蘇弄影斷然道:「餐會一定要參加,之後我要把你不知道的事全告訴你,扛著這麼多謊言,我已經受不了了。」

  「聽你這麼說,好象是很長的故事。」宋觀浪看起來頗為沮喪:「不能改天再說嗎?」

  「今天絕對要說清楚。」

  蘇弄影拉著他往前走,嘴角漾著淺笑,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盈。

  後記

  我的懶病復發,這本書拖了這麼久才完成,對不起,請各位原諒我。

  秦悠悠被我愈寫愈笨了,大家應該不會想看她的故事了吧?我一提筆就開始頭痛,所以大慨會暫時擱下。

  世界盃是球賽落幕了,雖然我對足球規則一知半解,不過各國帥哥眾多,極為養眠,各位有沒有好好欣賞呢?

  下本書我會加快速度,我們到時候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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