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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別理它。」風允文拉著她回到客廳,按著她的肩讓她坐回沙發上。「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不要嘴巴說沒事,臉上卻是另外一種表情。」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我是什麼表情與你有何相關?」方沁白站來;脫下圍裙轉身往房間走。

  「不許走,我話還沒說完呢!」他喊,她沒聽見似的,開了房間的門就要進去。

  「我說了不許走。」風允文幾個大步上前拉住了她。「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你以為我厭倦了你住在這裡,所以才要你找房子去?我說過不是這樣,你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聽我說,別這麼自以為是地判我有罪?」

  「沒有必要對我解釋什麼,這裡是你的地方,而且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風允文既生氣又無可奈何,略嫌粗暴地抓住她,讓她向後轉。

  「瞧,你就是這種態度,明明又生氣又傷心,眼淚都掉出來了,還……」他忽然不再說話,盯著她垂淚的雙眼看了良久,直到面前的她發出幾聲啜泣。「我的天,你哭了?」他喊,語氣放緩了,表情也立即軟化。「喂!別這樣,我是凶了點,但……我只是急,並不是真的想罵你,你別哭了好不好?拜託!」

  「你這樣子只會讓我拼命掉眼淚。」方沁白哽咽著,風允文一瞧,淚珠子果然是沿著她的臉頰不斷滑落。

  「那麼我該怎麼做?」他手足無措了,不記得什麼時候一個女人的眼淚會讓他像個傻子似的坐立難安。「怎麼做才能賭住你那流個不停的眼淚?」

  「我很少哭的。」方沁白啞聲道。

  「我不相信。」風允文喃喃說,繼而歎氣道:「那麼你就別哭了,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呢!?

  「對不起。」她真的拭去淚水。「我太沒用了,這麼大個人了還在意別人的眼光。其實你討不討厭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就是我,讓人討厭了難道就活不下去了?」

  「喂!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那樣的話了?」風允文又冒火了,這女人還真有本事,一拐著彎說話就能惹他生氣。

  「你是沒說過那樣的話,但是也表現得夠明顯了。」方沁白已經不再流淚,臉上又回復了她一貫有點可憐卻又帶著堅毅的表情。「雖然是讓我住進來了,可是一下班就避著我,要嘛就不回來,再不然就是回來了馬上逃出去。煮東西沒有人吃,說話也沒人理,做什麼都得到不理不睬的回應,我又不是木頭,怎麼可能遲鈍得連自己討人厭了都不知道?」

  聽完她說的話,風允文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許久才回過神來。

  「老天爺未免給了女人太多想像力了吧?」他喃喃道。「為什麼說不朝另一個方向想呢?討厭一個人是可以不著痕跡地避開,那麼如果是喜歡呢?有什麼方法可以壓抑對一個人日增的情感?」他點頭。 「當然有,就是把住在一塊兒的兩個人拆開來擱在兩個地方,讓距離和空間發揮一點阻隔冷卻的作用。我覺得我能堅持這麼做很了不起,因為你根本一點危機自覺都沒有。現在我想請問你,白小姐,對於我那超凡的自我克制能力,你所表現出不的應該是感激呢?還是委屈和氣憤?」

  方沁白眨眨眼,盯著他看了許久,又眨眨眼。然後撇過頭去。

  「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她道。啊!為什麼心跳得那麼快呢」他一定是開玩笑的,那些話絕對不是她以為的那種意思。

  風允文盯著她看。

  「你真是令我生氣啊!白小姐。你以為我喜歡把這種事搬上檯面不說嗎?要不是你一直鬧個不停——」

  「因為我鬧,所以你就胡亂說些話來哄我?」

  風允文聳起眉毛,眼露凶光。

  「你這傢伙到底把人家的心意當成什麼?這種事是可以拿來胡亂說的嗎?」

  看著他清秀俊逸的臉,方沁白臉紅地低下頭。

  「那麼——真的是那個意思嗎?」

  風允文無奈地點點頭。

  「可是……為什麼呢?我記得你很討厭我,因為我把你當成女人,還——」

  「夠了,別提過去那些無聊的事情。」風允文不耐地打斷她。

  「是啊!發生在我們之間的淨是些無聊的事,所以我才不明白你為什麼——為什麼會……」

  「為什麼會喜歡你是不是?」動不動就臉紅,像一個已達適婚年齡的女人嗎?

  這麼一想,風允文不由露出微笑。「其實也不見得全像你所說的,我們之間還是有些『不無聊』的事可供回味啊!」

  「能不能舉個例子?」目前不太方便。

  「哦?」方沁白蹙眉。「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想,你一向都是那樣吧!睡得很沉,而且一旦睡著了就不容易醒過來,是不是?」風允文笑著問。

  「為什麼忽然問這種問題?」方沁白兩道眉毛聳得更高。「好奇怪。」

  風允文哈哈大笑,接著給了她頗為深情的一個眼神。

  「知道我不能和你在一塊兒住的原因,那麼,找房子的事可以開始了吧?」他說。

  本以為這回一定可以獲得共識,沒想到人家依然不高興,眼睛裡滿是幽怨,一張嘴也嘟老高。

  風允文歎息。

  「又怎麼了?事情原委不都已以說清楚了嗎?」

  「為什麼我們非得分開住?」方沁白納悶問。「你自己說喜歡我的不是嗎?而我……我對你……」她紅著臉清了清喉嚨。「既然我們兩情相悅,有什麼道理不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現在已以不是把禮穀名節視為第二生命的時代了。」

  「兩情想悅嗎?真是個大驚喜。」風允文笑著看她,欣賞她羞怯時忽然美麗數倍的臉蛋。「不是說過了?要你搬出去住是因為對自己的自製力缺乏信心,每天回到家說看見你半裸身子走來走去的——」

  「什麼半裸著身子?」方沁白大喊為自己辯白。「我穿著背心和牛仔短褲。」

  「那樣說夠教我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了。」

  「騙人。」方沁白又臉紅。

  「男人在這方面的自我克制能力很難說,有時候再怎麼撩撥依然是穩若磐石,有時候卻薄得跟紙一樣,隨時都會崩裂,程度的差異完全視對象而定。」他扯動嘴角看著她。「而你,不曉得為什麼,就是有毀壞我所有自製力的本事。」

  這樣的一番話,也許只有像她這般幸運的女人才能聽見吧!方沁白這麼想,感覺心裡甜蜜蜜的,好像在做夢一樣。

  對於自己的長相她一向有自知之明,不醜,但也絕對不美麗,不可愛、不嬌媚、不特殊,她就是平凡,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不同,他是那種就算站在一百個之中也會牢牢抓住你目光的顯眼角色。初見他時覺得他清麗如女星,真正認識了他以後,卻心系他無可懷疑的男性魅力。為此她還曾懊惱不已呢!幾曾想過今日會聽聽見這麼一番話,把美夢幻化成真?

  太過幸福了總不免讓人產生懷疑,尤其是方沁白這樣缺乏自信的人更是如此。

  她搞不懂他怎麼會喜歡她,公司上上下下有那麼多未婚的女性職員,其中也不乏姿色頂尖、儀錶雍容的嬌俏佳麗,眼前這位貌似潘安的傢伙為什麼會在鶴群裡挑中一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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