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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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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預期葛海瑞不會平靜地接受你將什麼也不欠他的這個事實。以他無恥的個性還不曉得會對你如何;所以你可以放棄單獨前往的念頭,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桑肯恩拿起桌上裝著晚餐的託盤遞給她。「喏,吃飯了,三十多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替人送晚餐,而就像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樣,我樂於看見它成功。」 「呃——謝謝你。」她只能這麼說,並接過託盤。 桑肯恩點頭,突然一轉眼竟瞥見披在床頭的那件襯衫。他好奇地問:「這件衣服——」 安黎莎又臉紅了。 「娜娜給我的,因為我沒有合適的睡衣——」 睡衣? 桑肯恩楞住,他想像著他的衣服包裹著她的肌膚,心頭浮動的欲望即刻又在他的體內復蘇,呼吸也不再規則。 他的表情有些駭人,安黎莎不由擔心地問:「你介意嗎?我借用你的襯衫——」 桑肯恩回過神,臉依然繃得極緊。 「不,我一點也不介意。」他指指託盤,示意要她用餐,然後轉身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他是怎麼了?好象很生氣的樣子,不管他了!安黎莎看著手上的食物,又想起葛海瑞的問題即將解決,她忽然覺得心情一陣輕鬆,微笑著開始享用娜娜精心烹調的晚餐。 夜深了,桑肯恩抽著煙草,久久不能成眠,他的腦中不斷盤旋著安黎莎只穿著一件襯衫躺在床上的情景,他想要揮抹掉這個念頭,但卻怎麼也揮不去。 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並非貧與富那麼單純,安黎莎良好的教養是他用再多的金錢也無法購得;而且她對他的懼怕與不屑已是如此明顯,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還要對她產生那麼強烈的生理欲望。 男人其實是種可憐的動物,他們的生理本能往往淩駕理智與感情之上,這些欲念令他們無法將思想與行為回歸統一。一直以來,他認為可以將自己的欲念控制得很好,起碼比起數年前的他該是成熟多了。 結果呢?一但遇上了安黎莎,他引以自豪的自製力便面臨崩潰瓦解,而且蕩然無存,這究竟算什麼? 經過大半夜的思索,這個問題還是沒有答案。欲望的產生非常正常,最惹他心煩的是他何以不敢像從前一樣跟隨欲念行動——渴望一個女人便去佔有她;她那麼柔弱,她鬥不過他的,桑肯恩知道,那麼個生澀的女孩很快就會屈服在他純熟的技巧下,而歡愉享受肉體的滿足。 那就行動啊!幹嘛老在這裡心煩? 這個聲音在他耳旁響起了數十遍,每次都鼓動著他,令他得辛苦地召喚更多的理智,方能壓抑自己這股為滿足欲念而行事的衝動。 他給自己找的理由是安黎莎的單純與天真。她不像他以前所交往過的風塵女子一般,因欲而聚,不歡便散,隨性而沒有牽絆。安黎莎既善良又純真,而且她還內蘊著一股剛強,這樣的良家女孩是他從來不會招惹的,他有他的原則。 反駁的聲音又響起—— 安黎莎也有污點啊!否則怎麼會在五年前被她父親逐出天使鎮?現在她回來了,她父親安馬丁卻已過世,誰還能阻止他擁有她? 不,桑肯恩在心裡呐喊,雖然他不清楚安黎莎曾犯過什麼錯以致離開鎮上多年,但和那些風塵女子交往的模式決非他希望用在她身上的。 否則又如何?想要她,又不敢要,難不成是想跟她求婚,一輩子朝夕廝守? 桑肯恩倏地由床上坐起,手中的煙被自己心裡那荒謬的念頭給嚇掉了。結婚?他真的想過這點? 緩緩地,他又躺回床上,一心一意想把成家的可笑想法逐出腦中。他不想娶妻,絕對不想,即使對象是能令他產生熾熱欲望的安黎莎。 欲望是無法持久的,它終會消失,況且為了欲望將自己綁在一個女人身邊則是大大的不智。他或許有些昏了頭,可還沒有昏到呆傻了的程度,哈!去它的結婚。 桑肯恩將煙熄了,閉上眼睛試圖尋找睡意。他向自己保證,總有一天他會弄清這一切的。 第八章 有東西正在碰觸她的唇,輕輕地,一下又一下,感覺起來像是一連串的親吻。 父親常說她必定會長成像母親那般溫婉嫻淑,所以,「教養」對她而言是唯一重要的;她不可能讓任何人一次又一次地親吻她而不出言抗議,那不符合父親的教養與期盼。 因此她該推拒、躲避,儘管她實在有些喜歡那種被親吻的感覺。事實上,那種輕柔接觸所引發的急促呼吸令她在驚慌之餘不由自主也想熱烈反應。她感覺這行為並不全然是錯的,再不然就真的是她不像母親那麼——那麼好。 噢,不,她一定要推開他,要離開那個懷抱,不然父親會很生氣,他已經生氣過一次,而那回令她失去了家,忍著眼淚獨自在每一個陌生的市鎮學習生活;一個不行再換過一個,累了也不能停止。所以她不該再那麼傻,她不要被逼著再離開一次,絕不要,不要—— 安黎莎倏地由夢中驚醒,她強烈地感覺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她也感覺到豆大的汗水正沿著額頭滑下,並在這樣清晨的寒意中冰凍著自己的皮膚。 深呼吸,對,就這樣;她告訴自己,只是一個夢而已,而且已經結束了!這噩夢再也傷害不了她,只要她不去想。但要自己不去想是那麼的難,那幾年流浪的日子對她來說就像一場大災難。 在這初冬的清晨,寒意是刺骨的,但並沒有因此凍結安黎莎些許的回憶,即使那些是令她厭惡的往事,卻仍一幕幕地在她腦海中重演。她想起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她想起發燒到頭昏腦脹還得在冰冷的水中洗碗盤;她想起和兩個女人擠在一間只有兩張床的小房間,想睡個覺還得排床位,而這麼多的辛苦中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男人的騷擾。 男人認為沒有規矩的女孩才會孤單地在外討生活,所以不論她做什麼工作,他們總是誤以為她除了勞力之外還出賣別的東西。她解釋,他們不信,總鬧到拉拉扯扯、直到她收拾行囊離開才算了事。這種事一次又一次發生,她才因此換過一個又一個的工作。 天幾乎要全亮了,她自然也了無睡意,既然不想坐在這兒回憶不堪的往事,乾脆就起床吧!牧場生活忙碌,作息時間規律,也許娜娜這會兒已經起床忙著準備早餐,她剛好可以幫她的忙。 她換好衣裳正往廚房裡走,注意到屋裡並沒有任何聲響,她以為自己根本就是今天第一個起床的人。 「安小姐。」 忽然有人在後頭喊她,她頗驚嚇地轉身,身後的霍奇也因她的過度反應嚇了一跳。 「是你啊?」安黎莎手拍胸前,想鎮定自己的情緒。「還這麼早,你怎麼下床來了?對了,我還沒有跟你說早安呢!」 「早安,安小姐,我也正在訝異你為何這麼早起,娜娜都還在睡覺啊!」霍奇禮貌道。 「淩晨醒過來便睡不著了,想到廚房幫娜娜的忙,卻發現她還沒起床。你呢?傷勢好些了嗎?我想你不該這麼貿然下床走動。」 「躺了幾天真叫我難過死了,我幾乎是大半夜就醒過來,而且再也無法入睡。」霍奇歎著氣說。 「你確定你頭上的傷沒有惡化?」她憂心問。 「偶爾會疼,但我感覺得出它正在逐漸痊癒,謝謝你這麼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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