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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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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昔浪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開口問:「這就是你要說的嗎?想弄清楚我究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還是無惡不作的邪魔?」 「這——公子是好人吧?」上官蔻心不十分肯定地說。 「你錯了,」駱昔浪對她露出邪惡的笑容。「我絕不是什麼好人,這點等你走出冰雪原後自會明白。」 「但是沒有公子帶路,我一個人是出不了冰雪原的。」機會來了!上官蔻心站起來跑向駱昔浪,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衣襟。「求求你!公子,我一個人別說是出不了冰雪原,就算僥倖出去了,也絕對找不到大娘的兒子,請你幫幫忙,跟我一起送大娘的牌位回去,大娘去世,我不相信你一點也不在乎,你心裡其實是很難過的吧?是不是?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那麼就讓我們一塊兒來幫大娘做這最後——」 「你說夠了沒有?」駱昔浪打斷她的話,低頭看著抓住他衣襟的那雙手,又白又小,一點也不像男孩子該有的。「出去!」他沙啞著聲音道。 「公子——」 「去哭、去挖墳,隨你做什麼都好,就是別再來煩我。」 駱昔浪拉開抓住他衣襟的手,再次轉身背對著上官蔻心。半晌之後,門被拉開,又被關上,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剛碰觸過那孩子的右手,不明白它為什麼發燙。 到了晚上,大娘的墳挖好了一半,上官蔻心累慘了,但仍打起精神準備了簡單的晚飯。明天還有得忙呢!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 雖然氣憤,上官蔻心還是送了東西到隔壁去,她不該在乎那冷酷的傢伙有沒有東西吃,但也許是她太善良了吧!想起他在挨餓還是覺得難過。 大娘已經覆上了白布,明天應該可以挖好她的墓穴,讓她入土為安;但是公子怎麼都不肯跟她一道走,這麼一來,送大娘牌位回家的事便無法圓滿達成了。 上官蔻心想起昨夜的長談,大娘提起兒子時雖然總是幾句話帶過,語句裡卻透露著深沉的傷心和渴望;傷心的是一手撫養長大的兒子這般不孝,渴望的卻是有朝一日能與兒子們團聚,再享含飴弄孫之樂。 大娘想要什麼她明白,所以再困難地也要送大娘回家,她一定要想個辦法說服公子與她同行。上官蔻心絞盡腦汁思索著,一邊漫不經心把飯菜送入嘴裡。 此時,在另一間木屋裡,上官蔻心送來的晚飯原封不動擱在桌上,而駱昔浪就像是不曾移動過,依然站在窗前,凝視著一輪明月與皚皚白雪。 今晚他覺得心神特別紊亂,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腦中又浮現那男孩清靈秀致的臉龐。 是他嗎?是那男孩讓他深沉的心湖起了波動? 因為一時的側隱之心,他將那孩子自風雪中帶回,本意是讓他和大娘作伴,一方面亦可分擔她的工作。日升日落,歲月奔流,這十幾年來大娘幾乎從不讓男孩在他面前出現,他也甚少意識到男孩的存在,直到大娘因病臥床,男孩接手她的工作。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男孩竟能如此影響他? 雖然他與人相處的經驗極端有限。對於感情一事卻也並非全然的愚昧無知;就算那男孩生得唇紅齒白貌似桃花,畢竟還是個男子,既然同是男性,為何每次見那男孩他都有異樣的感覺? 駱昔浪宛若遭受重擊,白眉一揚,不願再往下想,他就這麼靜思良久,然後緊握雙拳,身形一起,越過窗子急奔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雪地之中。 在雪上奔馳數裡,駱昔浪終於在冰雪原最北端停下來。大片白雪覆蓋了整座山,山腳下一個山洞裡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 「是你嗎?昔浪。」 駱昔浪彎下身子進入山洞中。 「師父,弟子給您請安。」他向一位瘦小的老和尚行禮。 「用不著多禮。」老和尚笑眯眯的,指指對面示意他坐下。「你才離開又回來,是來辭行的吧?」 駱昔浪一聽,詫異地抬起頭。 「師父何出此言?」他問。 「和尚我有預感,是你離開冰雪原的時候了。」 「為什麼?弟子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師父。」駱昔浪不解。 「相信我也說過,你我緣薄,唯有分居兩地方能續師徒之情。」老和尚還是笑眯眯的。「聽你這麼說,難道和尚我錯了,你不是來辭行的?」 「弟子並未打算離開冰雪原。」駱昔浪堅決道,心裡卻不似外表那般肯定。師父向來神機妙算,鐵口直斷,會這麼說想必有其原因。 「你的打算不見得就是老天爺的打算。」老和尚見他蹙眉,哈哈笑道:「輕鬆點,孩子,該怎麼做老天爺自然會告訴你,你只要別唱反調就成了。」 老和尚語帶哲理,句句玄機,駱昔浪看著師父滿是皺紋的臉,雖然心有疑惑,卻不知該說什麼。 「大娘走得可安祥?」 老和尚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又教駱昔浪一陣錯愕! 「師父知道大娘死了?」他問。 老和尚歎息道:「和尚我閑來喜觀星相,發覺有顆星近來一直晦暗不明,昨兒個夜裡我幾乎找不著它了。」 「所以師父才催我返家?」 老和尚點頭。 「我回去時大娘已經死了,是在睡夢中走的,應該沒有受苦。」 「阿彌陀佛!」老和尚閉目合掌道,隨後抬頭問:「對了,那孩子呢?」 「已經不是孩子了。」駱昔浪悶悶低語。 「啊?」 「不,沒什麼。」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笑容變得有些詭異。 「那孩子一定嚇壞了吧?」 「哭個不停,活像個姑娘家。」 「你不該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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