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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再這麼下去兩個人都會憋死的,方嵐若想,不願這麼耗著就得說點什麼,但她能說什麼呢?對一個昨天才讓你嘗盡溫柔和殘酷兩種滋味的人。

  「早餐好了,你梳洗一下就可以吃。」漂亮、盡責且完全公事化。

  司徒青鷹依然盯著她看。

  「你也沒睡吧!」他問,又恢復了關心的語氣,怒意彷佛隨著酒精一塊兒消退了。「今天清晨你才──為什麼又一大早起來準備早餐?」

  「這是我的工作。」她做了最簡單的回答。

  「一天沒早餐吃死不了的。」

  「契約上頭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身為管家必須負責你們約三餐,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

  一陣沉默之後,司徒青鷹開口;「你生我的氣了?為了今天清晨我──」

  「沒有,」方嵐若很快地搖頭,她不願他再提起她極想忘記的事。「我沒有生氣,你──你只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點我很瞭解。」

  「如果我真是醉到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整夜都睡不著,就這麼睜著眼直到天亮?」司徒青鷹歎氣,苦澀地道:「是,我是喝多了,對你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也做了許多不該做的──」

  「別說了!」方嵐若出聲打斷。「那沒什麼,純粹是酒精作祟,我能瞭解,真的。」她慌慌張張的,眼睛東轉西轉,就是不敢看他。

  又一聲歎息,苦苦澀澀的聲音傳來

  「你真是殘忍,居然可以說出這種話。」

  方嵐若抬頭了,直直地看進他那雙眼睛,裡頭載滿的壓抑情感令她更為驚慌。

  「啊——早點都要涼了,你快去梳洗,我馬上到廚房去倒咖啡和拿果醬。」她轉身朝廚房急步走去,沒想到手又讓司徒青鷹給拉住了。

  方嵐若一驚,攸地記起清晨與他拉扯,終至被困在他懷中那一幕。別又來了!她在心底呐喊著,千萬別再來那麼一次,她會崩潰的,會捨棄所有矛盾的情緒,只求能永世棲息在他懷中。

  「別怕,」彷佛知道她的恐懼,司徒青鷹立即鬆開了手。「酒精已經退去,我也醒了,真的醒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碰你。」他扯扯嘴角。「還想回孤兒院走走嗎?後天要下南部談挪筆生意的是雷豹,你要不要跟他一塊兒去?」

  看著她驚愕欣喜的表情,他笑得頗為無奈。

  「雷豹當天就得回來。你喜歡的話可以多待幾天,什麼時候想回來,就打通電話,我會派人去接你。」

  方嵐若愣住了。過了許久才回到現實。是真的,他居然肯讓她回去看阿姨和那群小淘氣,她沒聽錯!但——這個向來說一是一的男人為什麼讓步了?是因為對自己逾矩的行為感到歉疚?還是──還是因為對她的在乎?

  不論原因為何,她的心深受感動是真的,好想對他說點什麼。她好想好想!

  「為什麼是別人?」最後她輕聲問。「如果我打電話,你會來接我嗎?」

  聽見她的話,已經轉過身去的司徒青鷹停下了腳步。他動也不動,半晌後才背對著她回答:「我會拋下一切事務去接你。只要你肯打電話,只要你肯。」

  第八章

  方嵐若回到孤兒院時,發覺院裡正在大肆整修,老舊的教室已經拆除,空地上也種了一些樹木,另外還增設了許多遊樂器材。

  「阿姨,這──這些是做什麼?」方嵐若環顧四周,頗覺詫異地問。

  「整修啊!」陳雪回答,她看起來比方嵐若更加訝異。「是司徒青鷹堅持花錢整建的,怎麼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他?」

  陳雪微笑點頭。

  「並不是他花錢資助孤兒院我就說他好,事實上見了面我才感覺他並不像你所說的是個黑道流氓。」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方嵐若蹙眉問:「阿姨什麼時候和他見過面?我怎麼都不知道?」

  「就在你上臺北不久。他親自來找我,說希望能為孤兒們做點什麼,當時我還以為是你感化了他,令他無情冷漠的心也產生了愛和溫暖呢。」

  「我什麼也沒有跟他說,我們根本就很少說話。」方嵐若喃喃道,腦子裡一值在想著司徒青鷹忽然出資讓孤兒院整修的原因。如果他是這麼有愛心,當初為何不肯乾脆把這塊地捐出來,還扯出要她當管家這種荒謬的名堂?

  「他深沉穩重,態度雖然倨傲了些,卻也還算不失禮。不管他以前是做什麼的,我覺得現在的他完全是一個成功企業家的模樣,你不覺得嗎?」陳雪說。

  方嵐若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心裡有很多思緒需要整理,全都是關於她的感情,關於司徒青鷹。沉默許久,她開口問:「阿姨,我-還能再去愛一個人嗎?」

  陳雪楞了愣,隨即恢復過來。

  「當然可以!」她微笑輕斥:「你這個傻孩子,怎麼會這麼問?」

  「我很迷惘,阿姨。」方嵐若歎氣。「為什麼我都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對自己的事情卻還無法做出確實的決定?」

  陳雪笑著拉住她的手。

  「來,我們進去再聊吧。你才剛到家,居然就站在外頭感慨起來了,實在是不像話。」

  「最近我時常想起偉平,以往我總是儘量避免想起他的,現在卻──」方嵐若苦澀地微笑。「而且想著想著。心痛的感覺居然漸漸淡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我永遠無法接受他已經死了的事實,我認為他是我今生唯一的愛,除了他。我不會再對任何男人動心。可是最近──我變了,想起偉平時已不再有椎心之痛,只剩下心虛和歉疚,我──我感覺對不起他!」

  「你在說什麼啊?傻孩子。」陳雪蹙眉。「你已經悼念他夠久了,早就應該忘了他接受另一分感情。我知道初戀通常都刻骨銘心,但人死了就是死了,你想他一輩子又如何?」

  「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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