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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戚氏夫婦此刻才松了口氣並露出笑容。

  「你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是不是?」戚冠毅微笑問。

  「形象對一個企業來說並不是全部;如果這次我屈服了,明天開始會有更多被遣散的員工有樣學樣的來要脅我,這點爸應該也想過了吧?」

  戚冠毅點頭。

  「自殺未遂的人一定會增加!」他站起來。「我也不希望你做表面工夫,做人或做事都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夠了。你剛踏進這個圈子,可能會不顧一切向前衛,但過了一陣子,等你體認到人生重要的不只是事業,你的步伐就會放緩放柔。好了,開飯吧!我忽然覺得好餓。」

  愛娟笑著點頭,一家三口一同移往餐廳用餐;父母的諒解及和樂的氣氛讓戚少軍難得地享受了一個寧靜的夜晚。

  吃過飯他得打電話給姨媽,這回他要仔細詢問一切細節,好幫助他整理出巧夢的去處;明天一早,他就要依線索出發去找她。

  是的,解決了記者會那個麻煩,他絲算可以開始辦他的人生大事。他想結婚了,對象就是巧夢。

  戚少軍露出微笑,卻沒有想到姨媽會先打電話給他,並且告訴他一個令他挫敗、沮喪到了極點的消息。

  「你說什麼?巧夢出國去了?」戚少軍懷疑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認為,姨媽根本是在跟他開玩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不是答應我,她一回去你就會通知我嗎?她要出國總得回家收拾行李吧?」

  「對不起,少軍,是那丫頭逼若我發毒誓的,要我怎麼都不能告訴你——她回家了。我是想告訴你,真的,可是我又怕自己真的會變得又胖又老——對了,那丫頭還說要離家出走永遠不回來啊!如果我食言的話……」葉母抱歉地對他說。

  他深吸了幾口氣以控制即將爆發的怒氣,再怎麼樣他也不能對長輩無禮,他從小到大都這麼被教育著。

  「她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個國家?」

  「今天一大早,說要去美國一陣子。」

  「一陣子?」

  「幾個月吧!她沒說得很確定。」

  「她單獨出國旅行過嗎?你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到那麼遠的地方去,連她去做什麼、要去多久都不間清楚?」

  「我問了。」葉母辯說。「她不肯多說嘛!只說和以前的同事去散散心。現在的年輕人喜歡出國去看看也沒什麼不對的,我怎麼好阻止她?」

  「她在戚氏根本沒什麼熟識的朋友,她會跟哪個同事出國去玩?」

  「是她在唱片公司的同事,而且還是個男的,聽說追了她好一陣子了。」葉母長歎一聲。「都到這個節骨眼了,我就老實告訴你,其實我一直都希望巧夢能和你湊成一對。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而巨我也相情你們在一起會幸福的。不過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順利,巧夢說你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要我別再打你的主意了。我可是經過一番內心掙扎才想通的,既然你不要巧夢,有其它男人追她就讓他們去吧!女人的青春畢竟有限,我也不能因為中意你而令巧夢錯失了其它的機會……」

  戚少軍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姨媽又臭又長的感性言論。

  「是楚剛吧?那個和她一塊兒出國去的人是不是他?」他問。

  「不是吧?好象是姓毛,叫毛什麼——哎!讓我想想,巧夢應該跟我提過的,我怎麼一下子就給忘了——」

  戚少軍沒有再等下去,他道了聲再見便掛了電話,然後立刻打電話到毛建國租來的公寓去。電話響了十響沒人接,他摔上電話沖出門,決定親自到隔壁去求證。雖然毛伯父、毛伯母不頂喜歡他們的兒子從事演藝事業這一行,但毛建國對他父母的重視抑無庸置疑,如果他要出國一段時間,他父母絕對會知道這件事。

  兩個月了,距離他確認巧夢出國的消息之後已經過了六十一天,戚少軍訝異自己居然還能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初期幾天,他想弄張機票隨後追過去的衝動也已經漸漸平息。她選擇了楚剛不是嗎?他飄洋過海,就算真找到了她,事情也不會有轉圜的綜地。很明顯的,她對他們那一次的肌膚之親並不像他這麼重視。

  於是,他更加努力工作,除了吃飯睡覺,他把其餘的時間和精力全放在戚氏企業的擴充上。戚冠毅似乎說錯了,他的兒子的行事原則並未變緩變柔,相反地是更加強硬冷酷,而且一切以利益為重,毫不留情。懼怕他的人稱他是戚氏獨一無二的最佳接班人,是他手下敗將的人則咬牙切齒指控他是冷血惡魔——而這些,他全不在乎。

  他在乎的事物本來就少,而現在更少了。

  戚氏夫婦對兒子近來的行為憂心忡忡,但在勸說無用之下也只能眼睜睜看他這麼一天過一天。一定有什麼原因,他們知道,但他不肯說的話,他們又怎麼能猜得出來?

  低氣壓持續彌漫在戚少軍周圍,戚氏的職員個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保怕稍一閃神,自己就會成為下一波裁員行動的主角。這裡薪水高、福利佳,儘管上司嚴厲了些,他們還是寧願忍耐繼續窩在這裡。

  這一天,總裁心情明顯不是太好,他的秘書小姐以略帶顫抖的聲音詢問他要不要接聽一通美國打來的越洋電話。

  「是個男的,他說和我們沒有生意往來,可是——可是他又堅持要你接電話。」秘書小姐說。

  「美國」這兩個字讓戚少軍的心臟一陣狂跳,但他隨即想起他在美國有許多朋友,畢竟他在那裡待了那麼多年,有上百個人選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

  他在接起電話前不斷這麼告訴自己;然而當電話那頭真的傳來毛建國的聲音時,他發覺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而且無法以輕鬆自然的語氣問候他。

  巧夢在美國的第六十四天傍晚,楚剛將一份像報紙的東西扔在她面前。

  「看看這個,你可能會感興趣。」他說。

  中國時報?那東西的確是份報紙,而且似乎來自臺灣。

  巧夢瞪著那份報紙半晌,蹙眉問道:

  「這是做什麼的?你從哪兒弄來的中國時報?」

  「公司的小張快遞過來給我的,因為他在上頭看見了你的名字。」楚剛回答,舉手搔了搔長及肩部的頭髮。

  「我的名字?在報紙上?」巧夢更加疑惑了。「不可能吧?我又不是大明星,我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報紙上?一定是小張看錯了,他那個大近視眼——」

  「我也看見了。」

  「啊?」她眨眨眼,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我也看見你的名字了,在報紙上。」楚剛又說了一次。「不用翻影劇版,它就在「中國時報」四個紅色大字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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