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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江青璃守喪期滿,楚君逸以八人大轎風風光光地將她迎娶進門。

  由於新娘是皇上義妹,婚禮自然馬虎不得,「銀月山莊」難得地大宴賓客,宮中權 臣和達官顯要紛紛攜賀禮前來道賀;山莊裡一時之間賀客盈門,所有的僕人都出動了, 個個都忙得馬不停蹄似的,卻也只能勉強應付。

  楚君逸向來不喜熱鬧鋪張,在這種情況下卻也不得不擠出笑容穿梭于賀客之間。

  接受了無數的祝福和賀喜,也喝下了一杯接一杯的喜酒,直到星月滿空,賓客盡散 ,楚君逸亦已步伐不穩,精神渙散了。

  「對不起,嫂嫂,三哥平常很少喝酒,一下子喝了這麼多,好象『有點』醉了。」

  楚夢月帶著歉意笑著對江青璃說,此刻楚君逸正由聶平扶著往床上躺。

  「居然在洞房花燭夜醉得不省人事,實在——」聶平看著在床上酣睡的楚君逸,皺 著眉連連搖頭。

  已經揭去頭巾的江青璃雙頰微紅,微笑著對他們說:「都是為了我,『銀月山莊』 才必須這麼大費周章宴請賓客,我知道他——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

  「我說過,為了你,三哥什麼都肯做,尤其嫂嫂你現在是皇上的義妹,婚禮又怎麼 能隨隨便便、草草了事呢?」楚夢月調皮地伸伸舌頭。「托嫂嫂的福,山莊才能這麼熱 鬧,你知道嗎?有許多大臣帶著他們的公子一塊兒來,其中有幾個還真可以說是氣質優 雅、風度翩翩呢!」她說著看了聶平一眼,聶平則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有你喜歡的人嗎?哪天我來告訴你三哥,讓他替你牽牽紅線。」江青璃笑道。

  「這樣豈不是羞死人了?女孩子家怎麼能先開口說這種事?你說是不是?聶平?」

  楚夢月忽然問。

  「啊?什麼事?」

  聶平哈欠連連,明顯地根本沒聽見她們說些什麼,楚夢月不禁氣得撅起了嘴巴。

  這一切全看在江青璃眼裡,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回房休息吧!他——」她看看已然熟睡的楚君逸。 「就交給我來照顧吧!」

  聶平點點頭,和嘟著嘴的楚夢月一道走出了新房。

  江青璃輕輕掩上房門,看著床上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孔,再看看自己一身的鮮紅 嫁衣,很難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非夢幻。

  一夜之間她洗刷了冤屈,由不貞不潔的壞女人一變而成為皇上的義妹;眾人不再對 她指指點占,鄙夷與猜測變成了謙遜和笑容,而這一切,全是她的丈夫委屈了自己去替 她求來的。

  他厭惡宮中虛偽的生活,卻為了她主動進宮;他痛恨攀附權貴,卻為了她向聖上開 口請求;他是一個重原則的男人,卻肯為了她去做那些違背他原則的事,想起這些她總 忍不住想哭。

  近來她的心境已經慢慢地趨於平靜了。

  她接受了母親的死,也接受了自己與楚君逸的情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 事情逐漸朝正確的方向進行了。

  一直到今日與他行過禮,進了洞房,揭了頭巾,在他對她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的剎 那,她忽然發覺自己是如此強烈地愛著他,與他成為夫妻仿癈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似的, 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想著近日來的一切,江青璃終於露出了釋懷的一笑——娘!您可以放心了。女兒沒 有嫁入柳家,卻尋得了生命中真正的至愛,從今而後將伴隨他身邊,朝夕相依、禍福與 共,直到人生的盡頭。娘!您真的可以無牽無掛地到爹身邊去了……她在心裡告慰母親 在天之靈。

  床上的楚君逸忽然坐了起來,神情慌亂地四處張望,直到看見朝他走來的妻子才恢 複過來。

  「我——」他閉了閉眼睛,然後露出笑容。「對不起,我居然睡著了——」

  「你只是太累了。」她在他身邊坐下,伸手輕撫他的額頭。「怎麼了?做了惡夢嗎 ?」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

  「夢見你被搶走了。」

  「我?被搶走?」她愕然。

  「嗯,就在成親那天,被一個蒙面人帶走了。」他說,又吻了她的手。

  她楞了半晌,隨即咯咯笑了起來。

  「你在說笑對不對?這種夢——太湊巧了,怎麼可能——」

  「是真的,所以我才嚇得驚醒過來。」他的神情的確不像是說笑。

  「嚇醒了?」她微笑。「這麼害怕失去我嗎?」

  「剛開始是真的非常非常害怕——」

  「剛開始?那後來呢?」

  他歎息,拉她倒向他懷中,把她緊緊鎖在雙臂之中。

  「然後我忽然想起來了——」他吻她,開始動手解開她一身繁瑣的衣裳,並在她耳 際低語。「那個蒙面人不就是我嗎?除了我,還有誰能從我手中把你帶走?」

  「實在很抱歉,柳公子。」王縣官正對柳文信陪著笑臉。「我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打 算關過你。可是對方是楚君逸,長安城裡除了當今聖上,恐怕還真沒有人敢得罪他,他 要你待在牢裡,我又哪裡敢擅自做主把你放了?」

  「你收了我娘的錢卻讓我在牢裡窩了這麼久,這算什麼?」柳文信氣極了,但礙于 對方怎麼說也是個地方父母宮,他的態度也不敢過度張狂。

  「我收了柳夫人的錢,讓你在牢裡吃好的,睡好的,我可沒有食言啊!當初我也只 答應柳夫人做到這個程度。」王縣官一臉的貪生怕死樣,他寧可得罪柳家,仿癈也不願 惹上楚君逸。

  柳文信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這個狗官,拿了他母親一大筆錢,卻只能給他一些雞 鴨魚肉吃,這算什麼?他還不是一樣在這鳥地方窩了幾天?真氣死他了!算了,現在想 這些做什麼?他已經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該想想怎麼「回報」姓楚的那傢伙才是啊 !

  柳文信心頭盤算著,走出衙門,滿心的屈辱及忿恨都寫在他猙獰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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