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美琳 > 搶親郎君 >


  「人家只是想到處逛逛,馬上就會回去,誰知道你們這麼快就發現了?」

  「到處逛逛?那又怎麼會和那些大嬸起衝突的?」

  「三哥,她們公然在市集說你的壞話,而我只不過是糾正她們而已,我才沒跟她們 起衝突呢!——」

  「說就由得人家去說,於我們又有何妨?」楚君逸放下筷子。「我這次是蒙聖上召 見,進京和他閒話家常,你不要忘了為兄我已無官職在身,與一般尋常百姓地位相同, 你又怎麼可以以高高在上的語氣同人說話,還出言頂撞長輩?」

  「長輩?她們明明是一些三姑六婆——」

  「住嘴!」楚君逸挑高了眉毛。「才說過你,你馬上就又犯了。只要年紀長於我們 都是長輩,對於長輩應該多方尊重並以禮相待,你這般不識大體,豈不是要讓人說我們 楚家沒有家教嗎?」

  向來和顏悅色的兄長突然這麼厲聲對她說教,在楚宅裡讓僕人們驕寵著長大的楚夢 月哪裡忍受得住?嘴一扁,一雙大眼睛已經盈滿了淚水。

  「是,我是沒家教,反正我沒有爹娘教,大家閨秀懂的,我全都不懂。」她雖委屈 ,卻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我辱沒了爹爹和兄長們的威名,我不配姓楚,你們幹 脆讓我走丟了嘛,何必又費勁來找我?」

  她這麼一嘟嚷,楚君逸怎麼能不心軟?父母老年得女,識之為掌上明珠,百般疼愛 ,幾位做哥哥的又何嘗不是寵她寵入了心底?奈何世事無常,她六歲那年父母親相繼感 染疫病過世,從此便在三位兄長和僕人們的照料中長大,想起來也當真令人心疼。

  「好了,好了。」楚君逸終於輕歎一聲。「做錯了事情還理直氣壯的,不怕聶平看 了笑話嗎?」

  坐在旁邊的聶平微微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楚夢月瞄了他一眼,吸吸鼻子撇過頭 去。

  「他這個人一天到晚就會繃著臉,我很懷疑他究竟知不知道該怎麼笑。」

  「瞧瞧你,又無禮了。」楚君逸蹙眉。「聶平是我的朋友,也可以算是你的兄長, 你怎麼可以——」

  「哎呀!」楚夢月呻吟。「我肚子好餓,能不能讓我先吃點東西,然後你再來訓我 的不是呀?」

  「我看是怎麼訓都沒有用的了!我想聶平也早就習慣了,不會跟你一般見識。」

  楚君逸歎氣。「快吃吧!吃過東西我們好上路回家了。」

  楚君逸一行三人吃過了東西,在城裡買了些日常必需品,打算趁著太陽下山前離開 長安城。

  走了好一會兒,楚夢月突然輕呼一聲,停了下來。

  「哎呀,還沒買胭脂和眉筆呢!」

  「不能下次來再買嗎?楚君逸問。「天已經快黑了,再不回去忠伯他們會擔心的。 」

  「不行,已經沒得用了嘛!」她耍賴著。

  楚君逸歎息。

  「你們姑娘家真是麻煩,這樣吧!我陪你去買,聶平就先回家跟忠伯他們說一聲, 說我們已經吃過飯了,馬上就會回去。」

  聶平點頭。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你們自己多小心。」

  他說完便拿著他們先前買的物品先行離開,楚夢月朝他身後扮了個鬼臉。

  「從沒見過這麼惜話如金的人,好象多說一句話就會要他命似的。」

  「話多並不是什麼優點,相反的,話少也沒有什麼壞處,不是嗎?」楚君逸道,陪 著妹妹一起往回走。

  「可是他實在是太安靜了,靜得讓人老忘了他就站在旁邊。」楚夢月嘀咕。

  「他一直都這樣,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那是因為三哥也是話少的人。」

  「是嗎?」楚君逸微笑。

  「人家說『物以類聚』,也許就因為你們都不愛開口,所以才能成為朋友。」

  楚夢月越想越覺得有理,頻頻點著頭。

  「總之,聶平雖名為我的貼身保鏢,事實上可是我的好友,你待人家要客氣些,不 要失了禮數。」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見他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就生氣。」

  「你對他是特別不友善,三哥希望你能改變一下對他的態度,他是個很好的人,相 處久了你就會瞭解的。」楚君逸借機訓訓她對聶平的態度。

  「都一年多了還不算久嗎?他看見我連笑一笑都不會,難道我就這麼惹他嫌?」

  楚夢月悶悶道,隨即又換上興奮的笑臉指著前方。「到了,到了,就是這一家,姐 姐們都說這兒的胭脂水粉貨色最齊全,還有很多各國流行的東西喔!」

  楚君逸笑著搖搖頭。

  「你要什麼就快去挑,買齊了我們好回家去。」

  於是楚夢月在前,楚君逸在後,一雙璧人走進了那店鋪,招來不少讚歎聲。

  店家自然是識得楚君逸的,一見他進來便笑臉迎了上去,逢迎拍馬一番,他雖已無 官職在身,畢竟仍是皇上視為上賓的大人物。

  「這不是楚公子嗎?」肥胖的店掌櫃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今天怎麼有閒情逸致 來逛小店?旁邊這位標緻的小姑娘是您的——」

  「是我的小妹,她想在這兒買一些東西。」楚君逸微笑著答。

  「是嗎?那真是小店的榮幸了。」掌櫃的笑臉轉向楚夢月。「我們的貨色很多,可 以說是女孩家需要的東西我們都有,楚姑娘想要什麼儘管吩咐,我馬上取出來讓你挑選 。」

  於是楚夢月和掌櫃的開始討論貨品的好壞及價格的高低,楚君逸則站在一旁無聊得 直想打哈欠。

  他對一個進門的婦人點頭微笑,婦人拉著臉紅的女兒快步經過,母親蹙眉對女兒說了些什麼,似在告誡她不該以那種眼光盯著一個男人看。

  還是上一輩的女人懂得什麼叫矜持。楚君逸想起自己的母親是多麼溫柔婉約。

  和現在只重視外在美貌,受外來文化影響深遠的年輕女子全然不同,她們總是勇於試新裝、學時髦,他一想起就忍不住要皺眉。

  仿佛有意反駁他的想法,一位姑娘走進這家胭脂粉鋪,幾乎攫走楚君逸全部的呼吸。

  這女子看似普通人家的女兒,衣著簡單樸素,頭髮也不像一般女子劄成波斯婦女的髮型,而是整個披散,長度過腰,僅在頭頂梳了一個小小的髻,以一支木制的釵子固定著。

  她簡單卻特殊的穿著雖吸引了楚君逸的目光,真正叫他心神紊亂的卻是那女子清麗不俗的面貌與氣質。

  楚君逸全然動彈不得,只能呆楞在原處看著她走過他面前,靜立在他妹妹楚夢月身旁。

  勢利的店家明顯是重富嫌貧,只看了那位女子一眼便轉頭繼續招呼著楚夢月,好似 他根本就沒瞧見這姑娘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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