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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醫師說我們還會有其它的寶寶。"他說。

  "不了,不可能了。"古湘凝低語。"孩子的生命,還有我所受的傷,就當是還欠你的情吧。這輩子,我和你——我們已經無法再做夫妻了。"

  第十章

  一天早上,很難得的,陶然自己醒了過來,只不過醒來的地點依舊是地板上。

  "悠悠!悠悠啊!你湘凝學姐呢?怎麼沒看見她?"她一坐起來就在寢室裡搜尋,接著劈頭就問。

  才起床幾分鐘的秦悠悠正坐在書桌前打呵欠,她眨了眨猶帶睡意的雙眼,轉頭回答:

  "湘凝學姐啊?大概去刷牙洗臉了吧。"

  "刷牙洗臉?你讓她一個人去刷牙洗臉?!"陶然跳起來低聲嚷著。

  "有弄影啊,她不在寢室,肯定也到洗臉台去了。"  陶然一聽皺起眉嚷:

  "喂!你能不能用點腦子?弄影那冷血的傢伙可以信賴嗎?她——"

  "我怎麼樣?"寢室門開了,蘇弄影走了進來。"如果不是我這個冷血無情的傢伙,學姐墳上的草只怕已經高過長頸鹿的頭了。"  怎麼會這樣?隔牆有耳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救命的大恩人就在眼前,陶然只得哈哈乾笑,誰叫她當初讓人給綁了,偏又教這話少到極點的學妹給救了。欠人一命是多麼可怕的事啊,當下就讓她失去了當學姐的全部優勢,從此只有對著那張撲克臉陪笑的份。

  "不行哦。"跟在蘇弄影后面的正是面露微笑的古湘凝。"怎麼能在背後說救命恩人的壞話?會遭天譴的。"

  "是,是!請學妹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學姐這一次。"陶然鞠躬道。

  "算了,我知道學姐對我沒什麼好感。"

  "沒有,沒有,絕對沒這回事!"陶然瞪了古湘凝一眼。"都是你,教我擔心。"  古湘凝將洗臉盆放回床下,轉身對陶然說:

  "真不曉得你在擔心什麼,從寢室到洗臉台不過三公尺遠,難不成我走著走著就會暈倒不成?"  你在醫院住了這麼久,人瘦的只剩原來的一半,不要說昏倒不昏倒的,隨便吹來陣風你就飄走了也說不定。"陶然說。

  "神經。"古湘凝白了她一眼。"快去刷牙洗臉,上課要遲到了。"  陶然盯著她,片刻後開口道:

  "拜託你,吃胖一點。"

  "順便把頭髮再留長如何?"甚少說話的蘇弄影接著說,一旁的秦悠悠則是點頭如搗蒜。

  "是啊是啊!湘凝學姐還是要有條長辮子才像是湘凝學姐。"

  "喂!"幸好悠悠這傢伙不是她的什麼救命恩人,陶然不客氣破口嚷道:"你偶爾也說點有營養的話好不好?真是的。"  再次被這熟悉的氣氛所包圍,古湘凝心中五味雜陳。她摸摸剪短到肩部的頭髮,無法言語,只能苦苦地笑著。

  中午陶然特地拉了古湘凝到學校附近新開的麥當勞吃午餐。

  "這種食物聽說高油脂、高熱量,多吃幾回肯定能長些肉。"陶然這麼說。

  "長的是脂肪才對吧?"古湘凝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是不是希望我因為腦中風或心肌梗塞而再度入院?"

  "瞧你幹扁的,要引發腦中風或心血管疾病大概要喝個幾桶色拉油吧。"

  "人啊,生老病死是沒個准的,與高矮胖瘦無關。"

  "既然人生苦短,你難道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陶然邊吃著薯條邊說。

  古湘凝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她拿起雞塊蘸了醬往嘴裡送,因為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而微微皺眉。

  "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她說。

  "為什麼一定要結束?我不懂。"因為手上沾了油脂,陶然改以小指頭推了推眼鏡。

  "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了啊。"

  "愛呢?你對他的愛難道不是最正當的理由?"陶然倏地睜大眼睛。"難不成——你不會是因為孩子的事——"  古湘凝搖頭。

  "孩子——其實是我的錯,我不知道肚子裡已經有寶寶,所以在行動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她扯扯嘴角。"說來奇怪,當我被刀子刺中,因為血流不止而意識模糊時,我看見寶寶對我笑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似乎在向我道別。"

  "那時候你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懷孕了?"  古湘凝輕歎。

  "我居然在失去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曾經擁有過他,儘管時間是那麼短暫。"

  "何不回到他身邊,你們還會有其它的孩子。"

  "他要的並不是我。"

  "你相信他對你毫無感情?"陶然蹙眉。"那麼你倒說說看,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幹嘛非要娶你?"  因為我有一頭長長的頭髮,帶著些許那女人的味道。

  這話僅僅在古湘凝心裡想著,她只是被用來代替那女人,這樣的話她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我也不懂。"她只能這麼說。

  "那個人大概什麼事都不會跟你說吧?"陶然輕歎。"你不過二十歲就有離婚紀錄——你們'真的'已經離婚了嗎?"

  "協議書早就寄給他了,我想我應該已經恢復單身身份了吧。"古湘凝淡然道。

  "這漢堡怎麼跟廣告上看起來的差這麼多?連片青菜都沒有。"陶然像突然沒了胃口。"再過一個多月我們就畢業了,想起來就覺得心慌慌的,有點無所適從。"

  "你不是打算一畢業就嫁作他人婦,洗手做羹湯?"  陶然看了她一眼。

  "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哪裡還有勇氣結婚。"

  "別傻了你。"古湘凝輕笑幾聲。"我的情況特殊,怎麼能拿來跟你和沉靖瀾之間濃厚的感情相提並論?我會被沉靖瀾罵慘的,如果他知道你居然因為我而對婚姻產生恐懼的話。"

  "二十歲結婚是不是真的太早了點?"陶然無意識的攪動可樂。

  古湘凝思索了會,說道:

  "要營造幸福的婚姻生活的確有不少困難,年紀太輕也許是原因之一吧。因為思想不夠成熟,對事情的看法有偏差,不甘尚未盡情享受青春就被婚姻給束縛了等等。我想年紀太輕對婚姻的適應力的確比較差,但這不是絕對的,什麼年齡結婚都會有婚姻問題,夫妻兩個能不能共同克服攜手度過才是最重要的。"

  "你和他——做不到嗎?"  思索了片刻,古湘凝搖搖頭。

  "我努力試過了。"她說,淺淺的笑容裡帶著濃濃的苦澀。

  陶然的表情看起來更悶了。

  "你年輕是年輕,思想絕對是夠成熟,你都不行了,我還有什麼自信?"

  "隨你啦。"古湘凝笑著搖頭。"你高興什麼時候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婚,反正苦也只是苦了沉靖瀾。"

  "不結婚,一個人過一輩子是不是會好一點?"  古湘凝皺眉。

  "你是怎麼了?我離了婚對你真是這麼大的打擊嗎?"  陶然長歎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很害怕自己會適應不良。工作也好,結婚也好,我怕自己什麼都做不來。"

  "你這是畢業前夕症候群。"

  "再加上那麼點婚姻恐懼症。"

  "拜託你被杞人憂天了。工作也好,結婚也好,沉靖瀾都會在各方面支持你,成為你最強力的後盾,你根本不需要反應過度。"

  "是嗎?"陶然盯著她看。"邵溪樵不是這麼對你的嗎?所以你們才無法再繼續?"

  "單方面的愛是沒有用的。就因為沉靖瀾愛你,所以他會為你做任何事,我這麼說你懂了嗎?"古湘凝看看表。"把飲料喝一喝吧,該回學校去了,下午雖然沒有課,畢業前可有一大堆作業要趕呢。"

  "那幾個老師沒一個有良心的,又要考試又要交作業,我們可是首屆畢業剩耶,大家就不能好聚好散嗎?真是的。"陶然抱怨連連,一口氣將可樂給喝了個精光。

  "不必因為請假時數過多而重修一年,我已經覺得幸福了。"  聽她這麼說,陶然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說:

  "幸福豈僅僅是如此而已。"  雷毅停好車子,跑步來到邵溪樵所住的大廈外。警衛早已熟悉他這張臉孔,打了招呼就讓他進入,甚至還在他的要求下替他打開了樓下的電鎖。

  他搭著電梯直達邵溪樵住所,拼了命猛按門鈴,足足按了一分鐘還沒有回應。他於是改為敲門,又是足足敲了一分鐘,終於聽見屋內傳來了咒駡聲。

  半晌後門被拉開了,邵溪樵揉著疼痛的太陽穴狠狠瞪他,雷毅則不客氣地閃過他大步走進屋裡。

  "我以為你死了,打了幾十通電話都沒人接。"

  "我沒聽見。"邵溪樵甩上大門,走回客廳倒向沙發上。"你公司不去,來這兒做什麼?"

  "總裁都不上班了,不趁機蹺班又待何時?"

  "蹺班就蹺班,別蠢得到我家來露臉。"邵溪樵以沙啞的聲音嚷著,隨即因為頭痛而發出惱怒的呻吟。

  "你又喝酒了?而且喝了這麼多?"看著地上四處散落的啤酒罐,雷毅聳起了眉。"你是不是事業不要了,打算就這麼溺死在酒精裡?"

  "你是特地來教訓我的?"

  "我是來求你的,求你去把她找回來吧。"雷毅雙手合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邵溪樵冷冷道。

  "你不知道才有鬼了。"雷毅在他對面坐下。"想她就想她,有什麼好丟臉?幹嘛非得死要面子,捨不得卻硬是答應讓她走!"

  "她要走儘管走,別以為我會強留她。"

  "瞧你,又嘴硬了,一不在意的話又何必把酒當開水喝,十天有八天不清醒?"

  "你說夠了沒有?!"邵溪樵不耐道。

  "我不說你還有誰感說你?"雷毅早已習慣在老虎嘴上拔毛,對邵溪樵的怒意完全不以為意。"倒是你,虧我對你是推心置腹,你卻對我連實話都不肯說,有時候真想好好扁你一頓。"  邵溪樵沉默不語,似乎是無言以對,而看著他不修邊幅一臉憔悴,雷毅忍不住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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