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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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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這裡不開心嗎?」 她搖頭,「我忘不掉他。」 「我以為你已忘掉。他負心於你,你何必還念念不忘?」 「不是的,他深愛著我,我知道。那日去青玉巷,我聽到他與阿笙的對話,他是為我好,他要我離開他身邊,是不希望我再受到傷害,他總是那麼獨斷專行,他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思,又憑什麼來安排我的人生,他憑什麼要趕我走?」 「我還以為你早已想開,離開了也好,過去的事,薇蘭,你忘掉吧。」 「我也以為我能夠忘得掉,」她抬起手來,月光下,仰頭看那半塊的吉祥結在風中打著秋千。他手中有我的一半,另一半在我手中,她喃喃:「我又如何忘得掉。」 徐穆終於向她開了口:「可還記得我那時說過的話,若是再相見,我單身,你也單身,我們試一試吧。」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薇蘭,可願意嫁給我?」 她怔住,問道:「你可有一點喜歡我?」 「薇蘭,我喜歡你。」 「你應當早些告訴我。」 「薇蘭,我怕你拒絕我。」 「比我好的女孩子太多,你將來總會後悔。」 「我絕不後悔。」 「那你要答應我,你不許愛上別的人,要一心一意待我。」 「我答應你。」 不對,不對,他的對白錯了,他應當說:「一心一意待你,這輩子只娶你一人,不娶別的人。」葛薇蘭突然掉下淚來。 「今日徐穆向她求婚。」 求婚?「她答應了嗎?」 「似乎是答應了。」那電話無聲無息地從他指尖裡滑落,他這不是如願以償了嗎?怎麼會不開心?這次他該要永遠死心了。 他把書房的陳年舊物通通翻出來,紅色的流蘇,白色的玉蘭花,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啊,她帶著吉祥結,在他面前盈盈淺笑。 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1928年的冬天,大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晚上起了霧。範丞曜坐在大都會三樓的義廳。中華慈善會的人正拍買著前清的古玩,玉如意,金琉璃。再也沒有吉祥結了,此只一對,在他生命的某個時刻出現,如曇花一現。範丞曜慵懶地坐在角落裡。 管事探進頭來,向阿笙招了招手。他在阿笙耳邊咕噥了一句。 阿笙驚叫:「怎麼可能! 」範丞曜回過頭來。阿笙走過去也與他低聲說了一句,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什麼?」 大都會今日收了新的舞女。領班帶著那個新來的舞女站在范丞曜面前,她低著頭,他抬起她的頭來,她的淚珠滴落在他的手背,像從前一樣。他緊皺著眉:「葛薇蘭,你怎麼會在這裡?」要他怎麼相信,她應該在南洋,她不是已經要與徐穆成婚了嗎? 她不答,只是默默地掉著淚,他失去了耐心,「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哭得慘烈,說:「他說他一心一意待我,還不是把我拋棄。我在南陽待不下去,才回了上海。」 他氣極,他疼在手心中的寶貝,哪裡容得下別人來糟蹋。 「怎麼辦啊?」 他擁她入懷,以安她心,那溫柔髮絲猶若昨日,他竟有些恍惚,「那你搬到公館來住吧?」他說。 「可以嗎?」 「可以。」 一個月後。 「薇蘭,你怎麼會在這裡?」 「徐穆,你怎麼回上海了?」 「哦,家妹新婚,回來道喜。」 「今日結婚的是你妹妹,真是恭喜哦。」她突然打住,心裡大叫糟糕。 「蘭。」他在叫她。 葛薇蘭突然拉著徐穆轉了一百八十度,「改日再聊!」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 「徐穆?」 「范先生,沒想到回來還能見到你們,恭喜你與薇蘭有情人終成眷屬。薇蘭不答應我的求婚,今日見到,若是輸給你,倒也算心服口服。」 葛薇蘭不斷向徐穆使眼色,可是他完全未見。 以範丞曜的脾氣,他應該再不理自己轉身就走吧?不對哦,他竟禮貌地與徐穆說謝謝。她沒聽錯吧。原來他亦學聰明了,學會與她秋後算賬。例如現在—— 「我哪有騙你?」她強嘴。 「你說他對你始亂終棄。」 「對啊,我又沒說徐穆。」她不滿,用腳指頭想也明白,那個人是他範丞曜。 「那你還說你在南陽待不下去,才回了上海。」 「對啊,你又不在南陽,我去哪裡找你。」她小聲嘀咕。 她知道他生氣了,可是那又怎樣,她正好用一生一世的時間與他好好周旋。 她當他真的生氣,她當自己一時聰明,終於騙過了他?哪知她回到上海他便知一切,只是心甘情願與她對戲。因為他亦有私心,想要自私一次。就算知道前路不可預料,但是還是想擁她入懷。 「薇蘭。」 「嗯?」 「我不能向你保證再沒有什麼風險,我只能說我會努力保你平安。就算丟掉生命也在所不惜。我會讓你幸福。」 …… 就算破碎,不那麼完整,吉祥結總要一對才夠圓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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