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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從來時到現在,這一路上,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掉過,只是心愛知道,他是不會來了。她知道他心痛她,珍愛她,所以他一時不能接受那個事實。可是事實不是他說的那樣,他為什麼不聽她解釋。她脫下白紗,鼻子一酸,白色婚紗上滴到一滴水珠,無聲無息。

  心愛坐在鋼琴室裡,一遍一遍地彈著鋼琴,眼睛專注在琴譜上。

  鋼琴室窗明几淨,偶爾匆匆路過的人,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發出「喀喀」聲響,人影在玻璃上一閃而過。玻璃上出現一張臉來,秀氣的、斯文的,是何蘇的臉。他的手指劃過玻璃,像是能觸到心愛的臉。

  「她彈了多久?」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顏歆倚在白色的牆上問何蘇。

  「三個小時。」他轉頭問她,「她是認真的嗎?」

  「你覺得呢?」她反問,「她在這裡彈了三個小時的琴,難不成是假的?」

  顏歆從牆邊走了過來,隔著玻璃看到心愛專注的神情。她說:「總覺得有些奇怪,突然間說起要彈鋼琴的事。」倘若她傷心,她可以安慰她。可是她看起來並不傷心。

  何蘇說:「早知道這樣,我那個時候就不該把她讓給章啟航。」

  顏歆說:「有什麼該與不該,若是真的追究起來,是我的錯。我一開始便錯了。」

  顏歆推開了玻璃門,何蘇拉住她,「讓她彈吧,也許這是她的發洩方式。每個人都要面對自己的人生,這也是心愛的人生。」

  「可是,她這樣不哭不鬧地逃避,總還是要面對章啟航的。」

  「他回來了?」何蘇問。

  「是啊,」顏歆歎了口氣,「婚禮那天賭氣去了歐洲,昨天才回來,應姿給我打的電話。兩個人都冷靜夠了吧。」

  琴聲因兩個低聲的對話而中斷,黑色的鋼琴印出她纖瘦的臉來。

  何蘇拉住顏歆,「我們出去說。」

  她甩開他的手,對心愛說:「你們總要面對現實,他還欠你一個解釋。」

  心愛合上鋼琴,合上的時候,手指無意打在琴鍵上面,叮叮噹當地響了一片。

  何蘇開車送二人到了臣宇,他等在樓下。

  前臺的小姐攔住二人問:「有沒有預約?」

  顏歆說:「執行長夫人,需要預約嗎?」

  「我不是。」心愛倔強地解釋,顏歆硬拉著她向裡走。

  辦公室裡正在開會,坐了五六個人。啟航別過臉去,生硬地說:「先散會吧。」

  這讓心愛覺得有些受傷,他別過臉,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個不相干的人。

  顏歆說:「你們好好談談。」帶上門,自己守在門外。

  心愛坐在沙發上。陽光照不到啟航的辦公室,他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心裡卻排山倒海一樣的難過。

  做過心臟手術的人是啟舟,不是我。他曾那樣說過,她到底愛著誰?他想知道。他想她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要能說服他。

  二人依然靜靜地坐著,啟航抽了一支煙,又一支……

  說什麼?心愛想,說一開始我就知道不是你,可是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你?太煽情,像是要博取憐憫。倘若他真的愛她,倘若他還有一點真心,倘若他的承諾是發自內心,他一定會原諒她。他會痛苦,是因為太過愛她。

  可是他未說,她亦未說。

  助理Aillsion敲了門,「裴先生已經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了。」

  心愛站了起來,才發現全身緊繃得發痛,她向啟航彎下腰,像答禮似的,茫然地走了出去。

  第三天的晚上,深夜。啟航從電梯裡出來,路過一樓的大廳。依然燈火通明,玻璃燈折射出繁華,大廳卻是空蕩蕩的,啟航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就像盛宴過去,一地殘跡,心裡也空蕩蕩。

  他看到保安阿旺。

  他似乎很久沒有見過他一般,其實他每天都在這裡上班,只是啟航沒有留意。每日過得渾渾噩噩,就算有人在你眼前晃,你也未必會入眼。夜晚的風吹來,啟航清醒不少。

  阿旺向他問好。

  啟航停下來回問:「兒子還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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