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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二十天了,為什麼她還在這?這還是夢嗎?

  她開始想念她的家奚府,以前從沒把那兒當作自己的家,現在卻懷念起那裡了。

  在這個奇異陌生的環境,令她首次渴望回到奚府,渴望看到任何一個她所認識的人;腦海一一浮現身邊的每個臉孔——奚伯伯、奚裕生、迄蘇阿爾達父子……還有他——馮邢琰,應該討厭的他,此刻卻莫名地想念。

  這是個夢嗎?如果這是夢,何時能醒?

  如果不是夢,她該怎麼辦?

  胡黎璃一骨碌站起來,打斷她的沉思說:「差點忘了,我們跟我爸有約,他要帶我們去參觀博物館,走吧!」

  「天山漢墓博物館」位於揚州市北郊,仿漢代建築的陵園式博物館。

  由於胡亦均是當地文物局的顧問,博物館館長親自接待,領著他們入館參觀。

  「發現這座墓的那座石山叫天山,所以命名為『天山漢墓』。當時同時發掘了兩座墓,一號墓已經遷移至博物館重建展覽,二號墓的遷移工作正在進行中。」

  「你們把古墓搬到這裡來,大家付錢觀賞?」司馬蒹葭匪夷所思地瞪眼。「官府都不管嗎?」

  胡黎璃咯笑低聲說:「這應該都是政府規劃主導的呀。」

  「政府主導?」司馬蒹葭疑惑自喃。

  這時,博物館館長回頭跟胡黎璃說:「我剛說的天山,距離你爸爸目前主持的挖掘現場不到一公里遠。」

  喔!胡黎璃嚇了一跳,緊張地別一眼正在跟自己說話的司馬蒹葭,露出大大的笑容。

  胡亦均期待地對女兒說:「你有興趣?過兩天我帶你過去參觀。」

  「好!」胡黎璃開心地點頭。因為父親的提議。

  「走吧,我們先到中央展示廳去,那裡展示的一號墓地,有墓道與墓室連接,完整呈現兩千年前的墓葬形式、題湊結構和銘文題字,一切務求真實重視。胡先生可以好好比較比較……」館長與胡亦均邊走邊說。

  胡黎璃刻意落後一大步,好小聲地跟司馬蒹葭說話:「你知道嗎?很多地方都蓋了博物館呀,這樣做一方面可以籌措保護文物的經費,一方面可以讓民眾瞭解古代的文化呀。」

  「可……盜墓應該是違法的,被官府抓到會判重刑的,怎麼你們的官……政府主導盜墓?」

  「呵,這是考古,不是盜墓!」胡黎璃因她的用詞吃吃地笑。

  「考古?」司馬蒹葭十分困惑,眉頭深深蹙起。

  「對呀,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爸是考古學家?考古就是考古,跟盜墓完全不同的,」胡黎璃強調地加重語氣。

  走在前方的館長跟胡亦均聽到聲音回頭,胡黎璃趕忙閉上嘴巴做出一副沒事樣,傻笑。

  館長說:「呵,我還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胡黎璃快步走過去,一臉無辜地揚揚手中的簡介說:「我只是看到盜墓賊曾經盜過這個墓,覺得可惡,一時激動就自言自語起來。」呼!反應真快,胡黎璃自喜地稱讚自己。

  長得像彌勒佛的博物館館長微笑。「十個墓九個空,沒被盜過的墓實在稀少;有的墓甚至不只被盜過一次,七次、八次都有,這座漢王墓發掘時也發現過不同朝代的盜洞。」

  「哇!那寶物不是都被搬光光了,我們還參觀什麼?」

  胡黎璃孩子氣的言語惹笑兩位專家,胡亦均先止住笑說:「我女兒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爸爸!」胡黎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館長呵呵笑,對胡黎璃說:「我保證還有很多束西值得欣賞見識的。」

  「你說的。寶物。被盜流失固然可惜,」胡亦均為女兒解釋道:「但是考古的著眼點並不在發掘寶物,當然,能發現古代工藝精品也很重要;不過盜墓賊眼中不值錢而搗毀的陶罐磚瓦,在我們考古人的眼中個個是寶貝,都是我們瞭解古代文化的珍貴拼圖。」

  「沒錯。唉,現在的盜墓實在太猖狂,哪裡有墳哪裡就有人盜,個個都妄想能挖出寶物賺它一筆錢,這樣被他們胡掘亂挖破壞的文化遺跡不知多少,那些流失海外的每件文物都是民族的損失。」館長感歎地搖頭,提醒道:「你那裡也得小心。」

  司馬蒹葭一直默默跟在後面,聽著他們對盜墓行徑的感歎,心底蒙上一層灰澀。

  「我也想到這個問題,已經請文化局協調,希望有專人看守。」胡亦均頷首。

  「爸,你要小心,那些盜墓賊實在太可惡了。」胡黎璃擔心地倚著父親說。

  「你放心。」胡亦均拍拍女兒的手,「盜墓這事也不像你想的那樣完全不可取,歷史上許多重要文化的發現,可都是仰賴盜墓。」

  「哦?」胡黎璃感興趣地睜大眼,司馬萊葭也不由走近些——「舉個例,許多遺失的古籍簡牘都是經由盜墓發現才重現人間,保留下來。」

  「這倒是。」喜好書法藝術的博物館館長附和道:「根據史書記載,現在傳世的書法名家真跡就有部分是五代北征軍人盜掘晉墓所獲;盜墓在文化傳播跟工藝技術傳承方面的貢獻不容否認。」

  「不過這只是無心插柳的結果,盜墓行篇仍是不該被原諒的。」胡亦均下了結語。

  「考古就可以?」司馬蒹葭有些些不是滋味。在她看來,所謂的考古,是明目張膽的大規模盜墓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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