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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別像蚊子嗡嗡地吵人,否則我會再度封住那張惱人的嘴。」他閉著眼,輕聲戲謔說。

  倏地,錢曉竺掩住了口,燒灼的粉頰充分顯示,她明瞭他話裡的意思。

  清風穿梭過濃密的綠蔭枝葉,徐徐吹拂樹下仿似靜止了的兩個人影。

  他看似悠閒自在地閉目享受靜逸清風,而她的一顆芳心卻被這陣輕緩徐風給吹動了──

  「你再看下去,玻璃都給你看破了。」範亦荻站在自回宿舍後,就直盯著窗戶發呆的錢曉竺身後歎息。

  唉,錢曉竺輕輕吐出一口氣。「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你不就是既傻又呆還能更糟嗎?」範亦荻歎氣搖頭。

  遲疑片刻,錢曉竺支口道:「他真的吻了我。」

  「全校都知道了。」范亦萩應道。江柏恩煞是大膽,竟然就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吻了錢曉竺。

  「不是在那裡,是……」錢嘵竺欲語又休。

  「你從來不是這樣畏畏縮縮的人,到底想說什麼?」範亦萩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疑點。「一個下午你跟他到哪裡去了?」

  「在學校裡。」錢曉竺低著頭把事情說了一遍……

  一根細草輕拂她的鼻頭,酣睡恬靜的五官不悅地皺了皺,微偏過頭不想理睬那擾人的觸弄;頑皮的細草探入她的耳後輕搔,她怕癢地縮著肩,卻避不開似有若無的撥弄。

  不甘心的,濃密成扇型的眼睫緩緩睜開,眼前的景象由模糊而慚形清晰──

  不知什麼時候,枕在她腿上假寐的江柏恩已經起身,這會兒他嘴角含著根小草,似笑非笑地俯凝著她。待錢曉竺渴睡的腦袋恢復清醒,她直覺反應地推開他,彈起身拔腿就要跑,他卻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

  「你不要那些功課了?」她實在太有趣了。

  「要。」錢曉竺背對著他咕噥。

  確定她不會偷跑了,他鬆開手,自背包取出幾份作業。「拿去。」

  錢曉竺保持原姿勢,向後伸出手探了探沒摸著,就聽到江柏恩取笑的話語。

  「什麼時候你後腦長出眼睛了?」看她沒反應,他又說:「你幹嘛這樣彆彆扭扭的?真像只縮頭烏龜,我看你可以改名叫作錢小龜。」

  烏龜?錢小龜?多不雅的名稱!錢曉竺兩道眉毛糾結,回過身,臉色扭擰地說:「警告你喔,別亂給我改名字。」

  「這才像你。」江柏恩一笑,沒把她的警告當一回事,將作業塞進她的手中。

  所謂拿人手短,錢曉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謝謝。」勉強吐出兩個字,她該走人了。

  「等等。」他故意喚住她。「不是還有別的功課要交代給我?」

  算了,每回與他過招,自己似乎總是受到捉弄,就如亦萩說的,她是財迷心竅才會打主意打到他身上,不義之財還是少碰為妙。錢曉竺決定忍痛放棄,道:「我忘了帶來了。」

  「喔,你忘了。」江柏恩面無表情地重複,忽然一偏頭,揚起的嘴角掛著一抹邪邪的笑,故弄玄虛、戲弄地道:「這倒讓我想起一件事。」

  錢曉竺等不到下文,納悶地回頭瞧。他抿著笑朝她勾勾手說:「過來,我告訴你。」

  她謹慎地朝前走了兩步,他佯裝不滿地搖晃頭道:「再過來一點,你怕我吃了你不成?」

  錢曉竺瞪了他一眼,大跨步貼到他跟前,挑釁地昂頭說:「我才不怕你。」

  他帶著笑的眼眸自上方鎖住她,露出白森森的牙,壓低嗓音學著大野狼似低咆:「你應該怕的,小紅帽,我正想吃了你。」

  她壓抑喉底荒謬的笑意,捂著胸口假音意哀求說:「我好怕,求求你別吃我。」

  「來不及了。」江柏恩盯著她忍俊不禁彎起的紅唇,決定給她一個教訓。

  他的嗓音變得有些粗啞,正經的眼神勾起她內心的警覺,欲退開,他的大手已扶著她的後腦勺,令她無路可退;隨著他俯就而來、逐漸放大的面孔,她如中迷咒般失了主張,驚覺圓睜的眼眸在他覆上她時,抖顫地、不自覺地經合上。

  他身上彷若環繞眩目光采的暖意擁抱著她,她無聲輕歎,虛軟地攀住唯一依靠,任他輕碰吮吻──

  良久,他抽身退開,以手指經摩紅潤的唇,以得意的口吻說:「剛才人太多了,沒時間做對它。」

  她張著迷離雙眼,神智仍處太虛之境,彎翹的唇邊微微展露羞赧淺笑,他說了什麼她全不懂、也不在意……

  「曉竺,你真的完蛋了,沒救了。」

  範亦萩靜肅地宣佈,錢嘵竺收回如夢似幻的神情,不解地回望她。

  范亦萩蹙著黑漆明眸,異常正經地說:「你迷戀上他了。」

  「我想也是。」錢曉竺臉一皺,迷惘地說。

  「天,」範亦萩按著額頭說:「你怎麼連這種事也不能確定?看你這副迷糊樣,還沒戀愛就註定是失戀了。」

  「我又沒經驗,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迷戀他了。」她心有下甘地補充道:「而且我從很久以前就打定主意討厭他,哪裡會想到自己會莫名其妙對他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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