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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她無力搖首。「沒有,他說他不再需要我了……」刻意控制的情感顫抖,胸口慢慢抽緊。

  「不需要你?他有沒有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老大不是才確定逵倵對紫蘇有不良意圖?

  「逵倵哥有一天會結婚,他不需要我……」可憐悽楚感爬上心頭,不知不覺淚水悄悄氾濫。

  「結婚?!」難道他找到別的對象了?袁姍姍自言自語說:「這倒是個好消息……」

  好消息……她扯動唇角想表示贊同,奈何心有自主意識,鬥大的淚珠撲簌簌滾落臉頰……

  袁姍姍愕然瞪大眼,腦海閃過難以置信的懷疑。

  「你愛他?」

  她的話像雷擊擊中紫蘇,催化蘊藏心田不自知的情意。她愛他嗎?她從未想過,他不要她已是事實,充塞胸口澎湃、不及辨明的情感,轉化成自憐的淚水──

  「紫蘇,你說,你不會真愛上他了吧?」

  她搖頭、搖頭,奔流的淚水卻有相反的答案。

  「傻瓜……」袁姍姍震驚低語,怎麼會這樣呢?

  她一直在想、不斷回想,是在什麼時候、不知不覺「愛」就出現了?

  她始終以為他需要自己,因為孤單的宿命;她一輩子都要陪著他,因為對奶奶的承諾,因為他會孤單,這全是欺瞞……

  其實是她需要他,是她無法離開他,是她倚靠他的需要才覺完整!她才是懦弱、依賴的一方。

  她恍然明瞭,她一直以一種自私的方式愛他,無視他是否需要。愛一個人應該讓對方幸福的,她試著說服自己,一次又一次……

  每晚,她睜眼躺在床上、等待他回來的聲音,知道他的夜歸是為躲避自己;早上,他離開後,她才下樓。

  不斷提醒自己:該快點下定決心,卻,不時不刻在動搖,總是莫名其妙落淚。

  有一天,驀然發現自己在他房裡對著打開的衣櫃發呆。愕然回神,套著洗衣店透明袋的整排衣物,終於讓她下了決心。

  他的生活中,她的角色是隨時可以被取代的,這樣下去只會對他造成困擾──

  她立刻一一打電話告訴姐姐們她要搬出去的決定,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她們都體帖的未問及她跟他的事,只是慷慨的提供住所、邀她搬去同住。

  她婉拒了,已經不知不覺依賴她們許多年了,她必須學習獨立。未來,不知會如何,她得自己走下去。

  花了一些時間心理建設,她撥了他辦公室的電話,或許他真不在,也可能他不肯接她的電話,她只能請秘書轉達──

  「請告訴他,今晚務必回家吃晚飯,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說。」

  這是她最後一次任性的要求。

  八點,他還沒回來,她失望,但不意外。有心理準備,也許得等到十一、十二點才見得著他,她耐心等待。

  九點不到,他回來了,她不由驚喜,明知不該,卻有壓抑不了的希望湧現,渴望的眼神提不起勇氣直視他。

  他無法漠視她傳達的訊息,反覆思考,最後放棄掙扎回了家。對她的憤慨,經過這段時日仍無法平息。他早已認定她是唯一,她遲鈍不解,他可以等待;但當她承認不在乎他是否跟別的女人結婚,是令他難以接受的打擊。

  他只能用冷傲防衛內心,逼迫自己斷了對她的想念,袁逵倵不看她,視線瞟過餐桌,注意到未動過的食物。她還沒吃飯?強迫自己跨上樓梯,不理會背後顯得較以往孤伶的身影。

  隨著他一步一步上樓,她的心直往下墜。該面對現實了,決定離開的話到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他的背影變得模糊迷離,她不斷用手背揮拭遮蔽視線的水氣。

  他忿恨自己沒用的在意她,咬緊牙關仍克制不了。「我吃過了,你別等了!」

  隱忍不住的啜泣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他猛然回身!她不及回避,哭泣的眼眸與他相交,他的心為之扭曲。該死!他能感覺自己辛苦築起的厚牆快速崩落!

  他咆哮:「該死的,別哭了!你願意給的不是我想要的!」

  無法忍受看她落淚,卻無能為力,他扭頭上樓。

  她知道,所以她得離開……紫蘇齧咬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強迫自己大口吸氣。她要堅強,不能再帶給他困擾,仰起臉拼命睜大眼,不許眼淚再掉下來!

  好久之後。

  淚停了,思緒定格於空白,她平靜對著一桌子的菜和為他預備的紅酒,憶起自己還未進餐的事實,猶豫的握起刀叉,跟自己說,總是要習慣一個人過日子,一個人吃飯……勉強塞進口中的食物嚼了嚼,怎麼也咽不下;她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屏息,猛然喝下……

  她伏在桌上靜止不動,好像睡著了。

  袁逵倵潛行靠近,壓低的眉掃過桌上開啟的酒,陰鬱地發現她喝了酒。

  她不會喝酒的。他抑鬱地盯著在陰影中顯得格外脆弱的側面輪廓,壓抑的自語:「我該拿你怎麼辦?」

  低身抱起她,她先是因突然的移動緊繃,之後緊緊偎著他,還主動伸出手臂緊環他的頸背,像似怕跌了。

  突然,他頸部感覺到溫暖濕意,俯首一看,她眉心顰蹙,閉緊的眼睫滲出淚水,呼吸變得有些急喘,他因擔憂而皺眉,低喃:「很難過嗎?傻瓜,明明不能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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