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明娣 > 我和夏天有個約 > |
十八 |
|
她真的不想來的,可是捺不住良心的嘮叨,還是來了!湯晨星捧著藥箱,站在杜聰文的門外。 也許他已經睡著了?她還是不要打擾他好了,反正他自己都說沒事了。湯晨星走了兩步,歎口氣又走回去,她不是一個會逃避現實的人,儘管她多麼不情願,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她舉起沉重的手,敲了兩下門── 「叩!叩!」 杜聰文倚著玻璃窗往外望,眼睛的焦距對在某個未知的點上,思緒卻是繞著「她」打轉──他第一次發現,女人是深奧難懂的。 或許是因為湯晨星,老是以不馴的態度對待他,因此,讓他覺得她是一個堅強、可以與自己抗衡的對手;可是,當她那樣全然無助地看著他時,他的心竟莫名地悸動起來,原來,她也有脆弱、需要人保護的一面。 她真是矛盾的組合!前一刻還驚慌無助;下一刻即變成為捍衛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一戰的女戰士。 杜聰文沒發現自己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微笑。當她真的發火時,真是威力無窮,像個女暴君似的命令他交出皮夾;而他也不覺得被冒犯,才「乖乖地」獻上皮夾!這對他是種全新的體驗,向來處於發號司令位置的他,竟然樂意交出控制權? 忽然,他的眉頭蹙攏,想到那個粗壯的男人輕易就傷害了她,他就有股暴力的衝動;打倒了那個男人後。他的心就覺得舒暢多了,一定是太久沒打拳擊了。 自從他開始正式的音樂演奏生涯後,經紀人即再三懇求他停止練拳,以免傷了他的手指之後,他就停止了。畢竟,打拳擊對他只是健身的運動、短暫的興趣。沒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場,他玩笑地朝空中揮舞了下拳頭,哎喲!手指有些緊繃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臨時決定先回家一趟,再到日本去;但現在覺得,回來似乎也滿有意思的。 杜聰文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直到湯晨星第二次敲門,他才聽見。 「是誰?」他走過去打開門,看到是湯晨星時,眼底閃過驚訝。 湯晨星揚眉示意他讓開。逕自走了進去:「我來幫你的手上藥。」 「我說過沒事。」 「對你們這種演奏家,手指是你們的吃飯工具,不小心點不行。」她本無意將話說得有批評的意味。可是,一看到他,話就衝口而出。 不知怎地,湯晨星一貫挑釁的說話方式,並沒有激起他的怒意,杜聰文對這個發現頗感訝異:他再三咀嚼她說的話,真的,他一點也不覺得生氣? 好半晌,他才說:「好吧!」 湯晨星也不習慣他這麼好說話,怪異地端詳他一會兒,才回過神,指指椅子:「你先坐下。」 杜聰文安靜地坐下,湯晨星屈膝在他的兩腿之間打開藥箱,自然地拿起他的手。放在他結實的大腿上,一一地檢視他修長的手指。 她的手好小,杜聰文意外地看著,握住他的手掌,小了一倍的白玉手,冰涼的肌膚輕柔滑過他的手指上留下舒適的觸感。女人的觸摸都是這樣的嗎?還是只有她與眾不同?他心裡冒出問號。 湯晨星敏感地感覺到,從上方射下一道灼灼的目光,她的手忽然變得笨拙;她快速地自下垂的濃密睫毛縫中看他一眼。不悅地發現,真是他的視線干擾了她的工作。 「閉上眼睛,你這樣,我沒辦法做事。」湯晨星僵硬地低喃。 杜聰文愣了一下,才聽懂她的意思,好像偷窺被逮著似的,他倏地閉上眼;只是當人看不見的時候,感覺神經會變得較敏感,只要湯晨星的手指每一次輕觸,都在杜聰文心中激起漣漪,他的臉頰漸漸泛紅。 沒了他擾人的視線,湯晨星得以心無旁、快速地在他的手指上抹藥、包紮。 「好了。」湯晨星宣佈。 杜聰文緩緩睜開眼,看看自己的手指──右手挫傷較嚴重,全教湯晨星給包上了繃帶;左手只有輕微的瘀血、擦傷。而她也幫他上了紅藥水。 「右手比較嚴重,大概你得休息幾天不能彈琴。」 經湯晨星這一提起,他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五天以後,他在日本有三場演奏會,看情形得取消了,他在心裡提醒自己,得記得聯絡經紀人好讓他處理這件事。 「今天的事,謝謝你。」湯晨星再一次不自在地道謝。 「嗯。」杜聰文也不習慣接受別人的感激。 湯晨星愛困地打了一個哈欠,又因為牽動臉頰肌肉引起的疼痛,倏地闔上嘴。 從半夜被莊百依的電話吵醒以後,到現在已經……她低頭看看表,已經十二個小時了,她還沒有機會偷懶、小憩一下,心裡忍不住羡慕杜聰文和劉小倩,他們兩個還在床上舒服地睡覺呢! 真是一個忙碌的上午!她不敢再打哈欠,改伸伸腰,提振精神。 晏起的杜太太,聽李管家報告杜聰文回來了以後,就陷入歇斯底里的興奮。知道杜聰文在房間裡休息,她也不敢去打擾他,就逼著大家把房子裡裡外外打掃乾淨,還叫廚房燒了一桌子的菜,她也臨時被叫去當幫手。誰料到,杜聰文根本沒起來吃中飯,現在還關在房裡,白白浪費了那些菜。 終於,等得不耐煩的杜玉嫻。拉著杜太太上街去了。 等她把杜玉嫻又弄得一團糟的房間整理好,她一定要去找個涼爽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覺。 「晨星。你知道我哥回來了嗎?」杜懷德叫著穿過走廊的湯晨星。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