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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你沒衣服穿也不早說!我拿件衣服借你好了,你等等……」

  陳玉欣拔腳就跑:「不必了,大嫂!我到外面去搬花進來。」

  齊銘跟莊柏生下車時,正巧看到了陳玉欣瘦削的身影正在跟一盆大盆栽博鬥,她半蹲著身軀嘴裡喊著:「一、二、三。」奮力想舉起大盆栽。

  莊柏生喊道:「需不需要幫忙呀?大力士來嘍!」

  她驚訝地回頭:「你……我怎麼來了?」她只注意到莊柏生,沒看到他身後穿著黑西裝的齊銘。

  「原來我是個不速之客!」莊柏生露出受傷的表情,回頭責怪地對齊銘嚷著:「都是你害的,硬拉我來。」

  陳玉欣這才發現齊銘的存在,兩人四目相交又特意地錯開。

  莊柏生發覺到他們互相回避的眼神,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露出了精明的笑容:「沒有人留我,那我要走了!」

  「莊先生,你別走,歡迎你來我家吃飯。」陳玉欣困窘地說。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當然得留下來看好戲。「不過無功不受祿,我不幫你搬盆栽吧!」說著他解下西裝外套遞給陳玉欣。

  她順手接過外套後,才如夢初初醒慌張地說:「那怎麼好意思,會弄髒你的衣服的,我自己搬就得了。」奈何莊柏生根本不理睬她,一把抱起盆栽往前走去,她只好求助地望望齊銘。

  「讓他搬吧!難得他派得上用場。」齊銘走到她身邊陪著她往大門走去。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確定他是否在開玩笑?隔了一會兒她才說:「你們來早了!」

  齊銘還沒有機會說話,金佩萱已經從屋裡跑出來了,她急撲撲地沖到齊銘面前自我介紹:「齊先生,歡迎!歡迎!我是玉欣的大嫂——金佩萱。我父親是金耀堂,花蓮石村的大盤商,或許你曾聽過他的名字。」

  齊銘不置可否地對她點個頭。

  金佩萱不受他冷淡態度影響,仍然熱和地說:「你從事的是建業,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我先生——就是玉欣的大哥——開了家小小的貿易公司,要是有我們可以效勞的地方,你儘管吩……」

  「大嫂,有什麼事進去再說。」陳玉欣勉強插進一句話。

  「哎呀!我真是失禮,都忘了請你進去。」說完,朝屋子走去,嘴裡嚷著:「瑪麗呀!客人來了,還不泡茶!」

  「對不起。」除了抱歉以外,陳玉欣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麼。

  「沒關係。」齊銘簡短地回答。

  他應該因為金佩萱的表現而更加確信陳玉欣是個貪圖財富的女人,可是今天早上莊柏生交給他的報告上,卻清楚地告訴他陳玉欣是一個孝順的女兒,而且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母親張秋霞的確因為子宮癌復發,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令齊銘不解的是她為何願意犧牲一切,只為了讓她母親看到她找到了歸宿?報告中特別提到了陳玉欣父母向來只寵愛她的大哥,對待陳玉欣並不盡心,為什麼她還心甘情願為這樣的父母付出?對齊銘來說這是難以理解的,他的爺爺對他有恩,所以他敬愛他;但,他的父母對他所照成的傷害,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有件事,我要麻煩你……」陳玉欣柔弱的嗓音將他從仇恨的情緒中喚回。

  他停下腳步,等她說明。

  陳玉欣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盒子,羞怯地說:「這是我買的戒指,等一下吃飯的時候,我想跟他們宣佈下個禮拜公證結婚的事,請你假裝這是你買來送給我的戒指。」

  齊銘接過她手中的盒子,嚴峻的臉龐雖不露一絲情緒,眼神中卻浮現出詫異。

  陳玉欣噗哧一笑,自嘲地說:「這不是頭一次了,我還用你的名義送花給自己;還騙他們我每天晚歸是因為跟你約會,其實我都待在公司裡加班,根本沒有約會,誰會想跟我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透露太多,尷尬地聳聳肩:「我們快進去吧!要不然我大嫂又會出來喊人。」

  望著她垂首快步走去的背影,齊銘愈加迷惘,自己對她雖已沒有先前急欲報復的心理,但是也不能輕易地放過這件事;這雖然不是她為了齊氏家產而策畫的陰謀,純粹是為了她母親,可是他卻得賠上一年的時間。

  他有權利感到憤怒,也有權利讓這一年不好過,這是她應得的,沒有人能從他這裡拿走任何東西而不付出代價的!齊銘試圖點燃心中的怒火,因為他發覺到她帶著歉意的笑容正一點一滴地融解他用來包裹自己的冰冷。

  第五章

  張秋霞是標準的「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中意。」

  齊銘長得高大健碩、濃眉銳眼,對待她的態度客套中透著傲氣,有著天生的卓越氣勢,一看即知是做大事業的,雖然對玉欣的態度算不上溫柔體貼,不過能找到這樣有財勢的對象已經是女兒的造化了;像齊銘這樣的富家子弟脾氣暴躁古怪點也是當然,只要女兒的後半輩子能離富貴,她就放心了!張秋霞為陳玉欣找到如此理想的依靠暗自欣喜。

  對於大嫂及母親近乎巴結的崇仰態度,陳玉欣覺得困窘不堪,她不時擔憂地偷瞧齊銘,只是齊銘臉色並未顯露不耐,只是冷漠地應付著陳家婆媳殷勤的款待。

  整個席上,最悠閒自在的就屬莊柏生,他盡情地大啖佳餚,絲毫不受周邊氣氛所擾,酒足飯飽之後,他才注意到齊銘正不滿地瞪視他;促狹的表情出現在莊柏生臉上——

  「齊銘,你對陳大嫂安排的晚飯不滿意嗎?幹嘛皺著臉?」

  他的話一出口,金佩萱立即驚惶地道歉:「齊先生,真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我馬上叫廚房換過,你稍等!」然後忙不迭地責怪陳玉欣:「玉欣,你真是的,只告訴我齊先生要來吃晚飯,也沒說清楚齊先生的口味,真是粗心大意!」話意裡明擺著都是陳玉欣的錯。

  「對不起。」陳玉欣習慣性地道歉,她熟知金佩萱的個性,只要順著她的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齊銘先狠狠地瞪了莊柏生一眼,才沉著聲說:「不關……玉欣的事!我今天胃不大舒服,吃不下。」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何聽到金佩萱對她的指責時,內心掙扎地想……替她說話?都怪莊柏生沒事亂開玩笑,害她遭到無妄之災——他竟然為了她遷怒到柏生?齊銘猛然察覺到自己太失常了,他突然想馬上結束這出鬧劇,遠離這個攪亂他生活的女人!

  「伯母,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跟……玉欣決定下個禮拜六結婚!」齊銘直接對張秋霞說。

  「下個禮拜六?會不會太匆促了?」張秋霞心中盤算著結婚該預備的東西,一個禮拜怎麼夠?

  「我已經決定了。」齊銘強硬的語氣令人不敢提出反對意見,他接下來說的話,回答了張秋霞其他未出口的問題:「我們打算公證結婚,為了某個原因,我不打算對外公佈我們結婚的消息,所以你們也不能大肆宣傳。」

  他炯炯逼人的眼神巡迴在場的眾人,確定他們都點頭保證之後,又說:「那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他站起來,不悅地對咧嘴無聲地笑著的莊柏生說:「我們走吧!」最後才面對陳玉欣,繃著臉啞聲說:「這是送給你的。」深沉地瞅了她一眼就拖著莊柏生傲然離去。

  被他的氣勢震懾住的陳家人,呆了良久才回過神。

  「玉欣,快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金佩萱最關心的還是齊銘塞給陳玉欣的東西。

  陳玉欣卻還在思索齊銘臨走時拋給她的眼神——那其中夾雜的怒氣和莫名的激動。唉!她忍不住歎氣,為了她自私的欲望牽累了他!她不該妄想擁有他,即使是短暫的時間。

  陳玉欣真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齊銘並不是她唯一的選擇,如果她真肯為母親犧牲一切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嫁給王大富,她只是一個自私的騙子,以母親為藉口,逼迫齊銘答應她的條件;當她初次看到齊銘的相片時,她的心就迷失了。她不該放縱自己的幻想佔有永遠不屬於她的……

  等不及的金佩萱已主動地打開盒子,尖刻地批評:「啊!是個金戒指?怎麼這麼小?以他的財勢起碼得送個三克拉的鑽戒,想不到他這麼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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