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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在背後批評別人的女人就是長舌的婆娘。小孩子不要聽她們亂講話。」

  「哦——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什麼叫私生子啊!」

  麥筱竹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筱竹不是私生子,你是大家的寶貝。」歐漢文將麥筱竹的臉頰貼在他的鼻尖,「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說這三個字,好不好?」

  「讓我想一想。」麥筱竹說完偏著頭思索,然後像個大小人似地說:「好吧!但是,歐爸爸得帶筱竹到那個有好大的花園的家哦。」

  麥筱竹指的是歐家的老宅第。歐漢文曾經跟她形容過他的生長地方和家鄉地親人。

  「那有什麼問題呢。」歐漢文一口答應,他正想約麥倩妤母女南下一趟。

  他想回家,但是欠缺掩飾情怯的藉口。筱竹和婷婷如此神似,正好是一個有趣的話題,他迫不及待地想讓許久未見的家人分享他的滿足感。

  一坐定位,李維妮便閉上眼睛,把自己鎖在隨身聽流泄出來國度裡。這是她的一貫動作,上機後立刻將自己沉澱下來。

  「Vini……」

  李維妮隱約聽見她的英文名字,她輕啟眼,尋找聲音的來源。

  「你真的是Vini。」那道男聲再度揚起。

  李維妮站起身人後面兩排座位瞧,陸家揚正站在走道上,他的手上拎著一隻公事包。

  李維妮抽了一口氣,立刻回身坐下。

  「對不起,她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請你坐到後面那個位子?」陸家揚走到李維妮的鄰座位置旁,低下身來,態度廉和地對著座位上的中年婦女說。

  不要!不要答應他。李維妮在心裡禱告。

  「小倆口吵架啊!女人嘛,多讓她一點啦。」那個中年婦女離坐之前口中嘮叨地念著。

  李維妮不敢有所動作,她雙手交握,目光呆滯地屏息靜待下一步的狀況。

  她不是怕陸家揚,而是怕自己滿滿的思念會不自覺地洩漏她的秘密。

  她之前閉目沉思時正是徜徉在一片綠茵原野,領著她共舞大自然的人正是陸家揚。

  「要回臺灣啊?」陸家揚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腿上,兩手擱在公事包上隨意地彈指。

  多麼熟悉的小動作呀!李維妮記得陸家揚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會做出這種小動作。

  他在緊張什麼?

  「你還在為上次的誤會生氣嗎?」

  「誤會嗎?」想到陸家揚對她的評語——紐約番婆,李維妮就一肚子火。若照她的本性,鐵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但是,她居然用百般委屈的口吻反問。

  她的柔弱語高加上千嬌百媚的儀態,讓陸家揚突生一股特殊的情愫。

  「你和以前差好多……比以前漂亮……溫雅……」

  陸家揚不知為何,說話竟然結結巴巴。

  「那是因為……我以前是紐約的番婆嘛。」李維妮聽出陸家揚的不安,心頭反倒穩定,她漸漸恢復犀辣的舌上功夫。

  「我不是故意要給你難堪,實在是……」陸家揚的舌頭又不聽指揮了。

  「怎樣?」李維妮倒想中聽聽陸家揚如何打圓場。

  「朋友一場,饒了我吧。」

  「你算什麼朋友啊!朋友會消失七年,不留任何汛息嗎?」李維妮想到自己耗了七年的寶貝青春苦苦等候陸家揚,如今見著心儀的人了,對方卻依然當她是普通的朋友。此番造化,令她欷籲不已。

  「身不由已,我有我的苦衷。」

  「大忙人嘛!」李維妮故意糗他。

  「離開紐約前,我是落魄的留學生。一回到臺灣,有太多太多的問題等著我去解決,有太多太多不相干的人等著揭我父親的瘡疤,我必須保護我的家人、保持我的形象。說難聽一點,簡直是製造假像來迎合眾人的眼光。」陸家揚漲紅脖子,激動地為自己辯解。

  「如果你當我們是朋友,就該信任我們才對呀!」

  「那票人裡有幾個是像歐米這樣值得交心的朋友?」

  「你卻連他都不聯絡。」連帶斷絕了她與他的聯繫,這才是李維妮嬌瞠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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