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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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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越覺得忐忑不安,問道:「她現在在哪?馬上請她出來!」 沒見過這樣奇怪的客人,到了這兒不喝酒、不狎妓,只是一意地要見杜十娘。偏偏她家小姐就是不肯見這個人。 小芹還是賠著笑,不理他的惱怒。「小姐她正在忙,您再等一會兒。如果您覺得悶,我幫您叫幾個姐妹上來可好?」 她把他當作了什麼?來這裡恣意行樂的公于哥兒嗎?還是以為他早已將舊日的諾言忘得乾乾淨淨,僅僅是豔羨著她的美貌而來嗎? 「嚓嚓」幾聲,一隻茶杯已在他的掌中被捏得粉碎,燃起的怒火在他眼底狂燒。 小芹在一邊嚇得膽戰心驚,饒她再是無知膽大,也會看得出來眼前這個深沉的男子,渾身迸發著攝人的怒氣,凜冽的眼神冰氣逼人。他在盛怒之下會拆了挹翠院也說不定! 「我馬上、馬上去請!」她接連退了幾步,帶著顫音說。 杜十娘睡在小床上,紗幔將她的身子與外面隔開,小芹從外邊一溜煙地跑進來:「不好了,小姐,你快去一下吧!昨天那個客人非要見你呢,我怎麼攔也攔不住!」 媽媽最怕鬧事的人了,一出事就沒有銀子掙,少不了又要買通官家暗裡疏通,裡裡外外地只賠不賺。 她揭開紗幔,「小姐,」她驚訝地問,「你怎麼了?」 床上的人,仰躺在床上,蒼白的臉龐較平日更似白玉,血色全無,雙目直直地盯著床頭的雕欄,兩唇顏色暗淡,一夜之間竟似大病初愈,憔悴得令人心痛。 小芹緊張地伸手在她額前觸摸,「小姐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請大夫?」 心病須用心藥醫,縱使華佗在世又怎解得了她的苦! 她苦笑,斷然拒絕:「不用了。」 勉力下得床來,她坐在梳粧檯前,看著明淨的銅鏡裡清楚地映出一個蒼白的面孔。 「上濃妝,畫上最亮的顏色。」她命令道,心下已然在一夜摧折心魂的反復思慮下,作出了一個痛徹心肺的決定。 伴著濃郁的脂粉味,杜十娘蓮步輕搖,風姿綽約地來到久候的廂房。 擲劍尚未有所表示,她已上前嫣然一笑,秋波中脈脈含情:「公子久等了。」 她一招手,房門大開,小廝們送上上等酒席,擺在桌前。一群正在青春的少女翩然而入,依次站好,持琴的坐好,吹簫的站好,全然是一副招待貴賓的樣子。 他愕然地瞅著她,「這是幹什麼?」 她輕輕一笑,媚眼中似乎帶著嘲諷,不過還是用親切迷人的腔調解釋:「公子連著兩天來捧十娘的場,讓十娘很是感激,貴客當然要厚禮相待了。」 她柔軟的身子靠近他,素手纖纖拿起酒壺,優雅地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唇邊:「這是特製的桂花醉,甘甜潤喉,請嘗一嘗。」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酒頓時灑在她衣袖上。 他心痛地說:「杜微,杜微!難道你不記得那方繡帕?難道你忘了我嗎?如果你這樣做只是在報復我一去五年無音訊,害你身陷泥潭,那麼我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回到我身邊來!我會馬上帶你出去!」 杜十娘臉上還是掛著嫵媚的笑,她大方地順勢將溫暖的嬌軀熨帖在他結實堅硬的胸上,胸前的瑩白酥胸若隱若現。 「何必呢?公子若想聽十娘奏樂,現在就可以。至於天長地久嘛,那就要看公子以後的誠意了。」她吐氣如蘭在他耳邊暗示。 一旁的樂隊和舞姬頗有經驗地在一邊推瀾助興、笙歌曼舞。 他心中一陣氣苦,命令道:「滾出去!」 惱怒的聲音驚嚇了少女們,她們停止琴蕭合奏和曼妙的舞姿,有點不知所措。 杜十娘聳聳香肩,揮手示意她們出去。 他鬆開她的雪白皓腕,帶著些痛楚說:「我有話跟你說。」 她眨眨眼睛,笑容滿面:「公子不喜歡有人陪侍,只喚十娘一人。千般寵愛全落在十娘身上,是我修來的福分。」 牽起他粗糙的大手,她款款引路到雅閣。 雅閣是杜十娘居住之所,是挹翠院風景最好的一角,平日只有她貼身的幾個婢女進出。裡面擺設高雅,富麗堂皇,是京城無數風流才子夢寐以求的春宵別院,但這裡,從沒有男人進入過。 進到裡面,擲劍不為裡面價值連械的寶物驚歎,不為滿目懸掛的奇珍異物所吸引,更不為裡面刻意誼染的暖昧春意所誘惑。 他所渴望的不過是聽到她的真心話。 「杜微——」他低低地喚著她的名,手指僵硬地輕輕撫過她臉部的線條,無限痛疚地說:「對不起,我一去五年音信全無,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她會這樣待他,特意讓他感到痛楚也是理所當然的。他不清楚這五年中發生了什麼,可是他若能夠始終陪伴在她身邊,所面對的,必定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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