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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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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窗外的月亮,他不知第幾次發下重誓,一定要讓兇手死無葬身之地!不僅是為師報仇,更是為了懲惡揚善,讓惡貫滿盈的人受到制裁! 「師兄,保重身體要緊。」滿諒扳開他的右手,擔心他會流血。這手武功,若是讓剛才那幾個莽夫看到不嚇破膽才怪。他同情地看了他們一眼。 「喲,哪來的妞兒!」那夥兒人喝得醉了,向門口指手劃腳地呼喝:「小妞兒!喂,說你呢!穿白衣的小妞兒!」 客棧的斜對面,是一家當鋪。這麼晚,已經關門了。 一名素衣女子,正在急急敲著當鋪的門板:「求求您!開開門呀!求求您了……」她半跪在門口,死命敲著。 半晌,裡面終於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要當明天吧!都多晚了?」 一聽到有人回話,她仿佛抓到了希望:「求求您了!我……急著用錢,有根簪子要當,麻煩您看一下吧!」她苦苦地哀求,把簪子拿在手裡,湊在門板縫前。 裡面靜了一下:「這個我們不要。木頭的值幾個錢?」然後是「砰」的一聲——連裡邊的門也關了。 「砰砰砰!」那個女子還是不肯回去,仍然敲著門,在外邊乞求著。可是這回再也沒有任何聲響傳出來。 「嗚……」眼見沒有希望了,她急得在門口哭了出來,半跪的身體伏在了門板上,眼淚一滴滴地落下,窈窕的身形在夜風中顫抖著。 那夥人卻笑得更大聲了,趁著醉意,有個人歪歪斜斜地拿著杯酒走到她身邊,嬉皮笑臉地說:「小娘子,要錢是不是?沒關係,爺兒這兒有,只要你喝了這杯酒,爺兒就給你錢。」說到這兒,哭泣的女子抬起了淚痕斑斑的臉,他一看,怔了幾秒,大叫:「好個美貌的妞兒!跟爺們喝幾杯吧!」大手一伸便要去揪她。 「滾開!」不想那女子伸手推他不動,怒極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打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好呀,你敢打老子!」那壯漢捂著臉龐,怒向心頭,頓時眉毛眼睛裡全是惡意與淫亂。瞧得僅有的幾個路人都害了怕,裝作沒看見有人欺淩弱女,忙不迭地躲開了。 黑黝黝的街上立刻變得空蕩蕩,女子瞧情形不對,剛要逃,就被他揪住了衣角,生生地被拖回來。「想跑?老子讓你知道還沒有人敢打老子……唉喲!」突然胳膊肘一股酸麻,他不由得大叫一聲,鬆開了手。 那女子眼見掙脫了,連忙幾步就跑得沒了影。 醉醺醺的壯漢搖搖晃晃地才剛想追過去,不知怎麼腿上又沒了力氣,「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不動了。 「哇哈哈哈……」客棧裡看熱鬧的同夥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合,「這小子是喝多了,連個小娘們都抓不住。來接著喝咱們的!」 一夥人繼續高聲喧嘩,粗魯地喝酒劃拳,全不顧躺在街頭呼呼睡著的人。 柳滿諒卻看得真實,剛剛分明是擲劍以極高明的手法彈出茶杯的碎片,分別打在那壯漢手肘和腿彎處的穴道,才令他手腳無力。至於倒下睡著,那純系酒意上來了。 看著他在涼風中睡得正香,他一掃剛剛的怨氣,涼涼一笑。 「滿諒,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吃完了飯菜,擲劍漠然地上樓進了客房,深刻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 「是。」滿諒答應道,隨即起身跟在後面,走上樓去。 當浮白在天邊微微出現時,擲劍與滿諒已經離開了客棧,縱馬在清晨的小路上一路北去。不一會兒就出了城,來到了效外的菜地與農舍間。 前面一隊花轎和鑼鼓隊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恰恰將僅有的一條羊腸小道堵死了。 皺起劍眉,擲劍和滿諒將馬勒住,強行停了下來。坐騎在原地打著圈子,他們往前冷眼望去。 零零落落的幾間破敗的屋子裡正傳來吵鬧聲,突然門一開,一個身著紅衣,滿臉白粉,五旬左右的老嫗就連推帶擠地被趕出了門。 一個布衣女子,含悲帶怒地站在門口,毫無血色的臉上全是悲憤與痛恨,美目含火。 她纖指一伸,指住那才爬起來的狼狽不堪的老婦,「你回去告訴孫富,杜微生人死鬼全是自願,絕不會去嫁給那種為富不仁,欺男霸女的人!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那老婦一聽這句,才要發作,一轉念想起白花花的銀子,一口氣又咽了下去。 她撣撣身上的灰土,重又在縱橫交錯的老臉上堆滿了獻媚的笑容,若無其事地靠上前:「我說杜姑娘呀,孫老爺可是這北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嫁過去雖說是十四房,不過以後可是穿金戴銀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呀!」 她掃一眼杜家破舊的小屋,鼻子裡哼出話來:「也省得你們姐倆整天東當西當的都快斷糧了,不是嗎?」這年代本來就笑貧不笑娼,明明都揭不開鍋四處借債了還扮什麼清高,她暗暗在心裡呸了一聲。 杜微只氣得渾身發抖,銀牙咬得死緊。 那媒婆見她不語,只當她一時心動,頓時笑逐顏開,重又把唾沫星子噴得半天高:「你家小妹又病了不是?我都聽說了,小小年紀的身弱體薄呀!」她歎了兩聲氣,又笑嘻嘻地說道:「孫老爺說了,小妹雖然身體不好,可是你們姐妹倆長得真是標緻,等再過幾年小妹長大了,可以再迎娶她做第十五房姨太太……哎喲!」 她話音未落,臉頰已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才剛喊痛,杜微已經執起門邊的掃帚,狠狠地打過來:「你們還敢打我妹妹的主意!都給我滾!你們這幫不要臉的傢伙!都給我滾!」 幾掃帚打散了媒婆和身後的鑼鼓隊,她還使出全身力氣追打著。 那媒婆嚇得慌了,連竄帶逃地逃開,嘴裡下了狠勁地喊:「你給我記住!老娘回去要告訴孫老爺……」 一個大掃帚從天而降,打得她口眼歪斜,杜微在她身後怒聲叫:「滾!」 吵嚷的人眾忙不迭地從擲劍二人身邊逃竄而過,那媒婆已經一張臉漲成了豬肝,邊逃邊惱羞成怒地撂狠話:「看你還能撐幾天?到時候老娘再收拾你……」 狠話雖說著,但人們都被年輕姑娘身上的強悍震住了,不一會兒就散了個乾淨。 杜微怔怔地望著空曠的田地,眼睛漸漸流出了淚。 趕走了來提親的媒婆,她卻感到渾身無力。丟掉沉重的掃帚,她趔趔趄趄地走到門口,體力不支地倒在臺階上。 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身體卻一丁點力氣也使不出,方才的怒氣和悲憤化作了斷線的珍珠,流過雪白的臉龐和尖俏的下巴,滴落在冰冷的石階上,纖瘦的身體蜷成了一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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