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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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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怎麼坐起來了?」走進房裡的婢女小霜看見易璿璣坐起身,趕緊放下手中的託盤,替她將被子拉高。「你應該要躺下多休息。」 「我已經躺了半個月,再躺下去就怕真的起不來了。」 「哎呀,小姐,大夫說你只是受風寒而已,多休息就會康復了。小姐這話可千萬別亂說,要不然夫人聽到又會哭了。」 見小霜將娘親哭泣的模樣學得入木三分,易璿璣笑了。 「小霜,你學得可真像。」 小霜攤攤手,一副沒法子的模樣。「誰教夫人真的很愛哭,三天兩頭看一回就記住了,所以小姐真的別再讓夫人哭了,大夫說只要你多休息,很快就能下床的。」 「我擔心繡坊的情況。」如今「雲錦繡坊」的責任全落在她肩上,即使生病,她也一心掛念。 「繡坊不是有張伯在,張伯做事挺小心的,小姐就專心養病吧,若不好好休息,萬一病情加重豈不更糟糕?」小霜搖搖頭道。 「是啊,你說得也沒錯。」為了繡坊、為了爹娘,她是該保重身子。「對了,爹娘呢?」 「老爺和夫人去廟裡替小姐祈福了,所以小姐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我知道了。小霜,你別一直留在我這裡,去忙你的吧,我不會有事的。」易璿璣向來習慣靠自己,能自己做的事情很少假手他人。 「好的,不過這碗湯藥請小姐先喝下。」上回替小姐送湯藥的小丫鬟沒有盯牢小姐,讓小姐有機會把藥偷偷倒掉,所以現在她都會親自看著小姐服藥。 易璿璣歎了口氣,接過碗,看了眼如墨汁般的湯藥,終於鼓起勇氣一口喝下。 等她喝完,見她蹙緊一雙眉黛,小霜隨即遞給她一塊甜餅作為獎勵。 「小姐真乖!那我不吵小姐了,請小姐好好休息。」 小霜關上房門,屋內就只剩下易璿璣一人。 嘴裡摻雜著甜味以及苦味,易璿璣閉上眼,努力不去回想剛才喝下藥時的感覺,幸好這塊甜餅夠甜,稍微能壓制苦味。 唉,良藥非要苦口嗎?為何就不能有甜的藥? 最好能甜如蜜才能下嚥……說到蜜,她不由得想到一個男人,那個即將可能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司徒蘭生。 他並不是舌粲蓮花的性格,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讓一句稀鬆平常的話深深嵌入聽者的心坎,使人無法懷疑他的真心,可惜她並非那種心思單純的小姑娘,這一點小伎倆還不能打動她。 不過,除去他略微表裡不一的小小缺失,不能否認的是,他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這段時日的相處,她甚至偶爾會不由自主的著迷於他的笑容。 說她的容貌與「清秀」沾上邊已算是對她最大的稱讚,但他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說著幾乎昧著良心的話,反倒贊許她有雙令人驚豔的眼眸,揉合了少女的靈活以及成熟女子的沉穩,而且表示十分欽佩她一肩擔起繡坊的能耐。若他說她美,她還有藉口回敬他的不實,然而他說的是她最想獲得承認的部分,因此他也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獨具慧眼。 不得不說,司徒蘭生確實懂得籠絡這門技巧。 就算是思慮清明如她,有時也難以招架他的魅力。 不過,她仍不懂的是,他為何要娶她? 她一沒有他偏愛的美麗容貌,二沒有顯赫得足以讓他利用的家世,為何答應要娶她? 我想我們應該會合得來──在初次見面時,他給了她這樣的答案,問題是,他是如何判斷他們能合得來? 她之前是去過祥龍鎮,不過並未讓他知情,他也絕不可能認得出她來才對。 「真苦。」易璿璣不小心嘗到尚未吞下的一點湯藥殘渣,甜味霎時被壓過,苦味立即散佈在嘴裡。 「那吃一塊我為你帶來的甜糕如何?」 聽見不應該也不可能出現在她房裡的另一道聲音,易璿璣驀地睜開雙眼,偏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正是司徒蘭生。 「你……」她驚愕萬分,一絲欣喜浮上心頭。 司徒蘭生朝她一笑。「怎麼,看見我,高興得連話也說不出口了嗎?」他的笑容裡滿是對她的憐惜,向來在他面前絕不輕易服輸的女子,病了反而更讓他心疼。 易璿璣抿抿唇,硬是將那份驚喜壓住,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伯父寫信告訴我,你病了好些天,我不放心,便抽點時間來看你。現在覺得如何?若還不舒服,我再替你找別的大夫。」他清楚她的性子,因此不刻意強調是特地前來,只是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我好多了,多謝關心。你生意忙,其實用不著專程來看我,只是小病而已。」 「小病有時候也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不可大意。既然病了就好好休養,別讓我太擔心,知道嗎?來,吃一口甜糕,這是我在路上買的。」 易璿璣低頭看,發現他買的是頗知名的糕點,乍看不經意的小動作,總是教人驚喜連連,讓人無法抗拒他的付出,這樣的男人誰能不愛? 「司徒公子,表裡不一是你最大的缺點,同時亦是你最大的優點,你可以在面對不喜歡的人時還能說出體貼的話,又不會顯得浮誇不實,令人反感,讓我也討厭不了你。」 「如果這是你的讚美,那我收下了。」司徒蘭生似笑非笑,仍教人猜不透心思。 「為什麼要娶我?」 他不答反問,「為何要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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