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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胸口一痛,猶如撕心碎骨,司徒蘭生閉上眼,明白那是他害的。

  那三日她獨自受苦,而他又在做什麼?

  他怎可能忘記,隔天他又陪著孫如韻出門,不是嗎?

  所有的一切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易璿璣清楚,他此刻必定也相當悲痛,若是別的事,她會安慰他,要他別自責太深,畢竟有時候是天註定,不讓你得的,即是強求也得不到,可是,當時她獨自承受悲傷,即使現在,依然能感受到小小性命逝去的哀鳴不曾停息,她的痛,就算他自責一輩子也無法抹去。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日……

  突如其來的腹痛讓她驚懼,她捂著腹部喊著明春,明春趕來,見她疼得昏過去,立刻去請大夫,等地清醒後,大夫便告訴她,腹中的胎兒沒能保住。

  「大夫,這事還有誰知道?」她臉色蒼白,雙眼無神。

  「司徒老爺和夫人都不在府內,老夫還沒有和任何人說。」

  「那麼,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只是受風寒就好。」

  「少夫人,這……」

  「既然保不住胎兒,又何必讓他們跟著傷心?大夫,請您答應我,別說出去!」

  「這……好吧。」

  「大夫,將來我還有可能懷孕嗎?」

  「少夫人體質偏寒,本就不易生育,沒有把握住這次的機會,那未來可說十分渺茫了。」大夫歎息著道。

  「我明白了……」

  不僅失去肚子裡的孩子,大夫也說她恐怕很難再生育,這青天霹靂的雙重打擊,她都一一咬牙撐過去,全靠她自己,因此她並沒有必要在意司徒蘭生的感受,不是嗎?

  「你不愛我,這一點我能夠體諒,你想娶孫姑娘,我也能夠接受,唯獨這個孩子……我始終放不下,也不知該恨你還是恨我自己。」若早些察覺,此時煦兒也會有個表弟或表妹了,無奈不該她得的,跪求也無用。

  「璿璣,真的沒有我能為你做的事嗎?」見她欲離去,司徒蘭生立即開口。

  「不必了,因為我要的,你再也給不了。」

  步出房間後,易璿璣直接走向灶房,在灶裡生起火,將手記扔進去。

  看著一頁頁逐漸縮小,最後變成灰燼的紙張,她內心又開始抽痛。

  她什麼都不要,只想要回她的孩子……

  這一夜,她的淚水再次氾濫,為她無緣的孩子以及自己。

  這些天,易璿璣總是不語,司徒蘭生亦顯得沉默。

  所有人都發現他倆的不對勁,然而他們不知該怎麼辦,直到司徒蘭生病癒後離去,兩人都沒有再說上一句話,這情況讓易夫人焦急不已。

  「璿璣,到底出了什麼事?快告訴娘。」

  「娘,我們沒事。」

  易夫人可不相信她說的話。「沒事會連話也不說?」

  「真的……沒事了。」什麼都說開了,她相信往後再也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璿璣,你從來沒讓娘操心過,別出嫁後才讓娘寢食難安。你已經嫁人,可不比當女兒時輕鬆,凡事都要多想想,別做出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我看得出來,蘭生很在乎你的感受,有時候任性一下是可以,不過千萬別太過火,會影響夫妻感情的,懂嗎?」易夫人不願女兒受委屈,但也不希望她太固執。

  「娘……如果……我是說如果,蘭生想娶別的女人,我該如何是好?」

  「他真的想再娶?是因為你們仍未有孩子的緣故嗎?」

  「不是……我只是假設而已。」說是假設,其實也是順便讓她娘心裡有準備。

  易夫人一看就看破女兒的伎倆,歎了口氣。「傻孩子,你以為這樣真能騙過娘嗎?如果你不願接受,那就回來吧,不管如何,你永遠是娘的女兒,娘一定會保護你。」

  「娘,您是贊同自己的夫婿可以再娶是嗎?」

  「璿璣,我們女人對這樣的事又能如何?而且……其實我原本也是你爹娶的二房。」易夫人輕輕地說出一個塵封已久的事實。

  「娘是二房?」易璿璣極為吃驚。

  「嗯。當時你大娘已病重,將不久于人世,而我剛進門沒多久,完全沒想到她的痛苦,只覺得能嫁給所愛的人是何等幸福,然而因為照顧你大娘,我們終於有機會深談,我才曉得她真的是個明理又可憐的女子,她明白的對我說,她很嫉妒我,不過仍要我好好照顧你爹,並且為你爹生下子嗣,好延續易家的香火。

  「當我生下你後,大夫說我的身子已無法再生育,我才體會到她的嫉妒和成全,身為女人,怎可能心甘情願和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偏偏不得不如此,這就是我們女人的悲哀,不過,你爹說他今生已經辜負一個女人,不會再辜負我,所以後來他並沒有再娶。娘也曾受過那種煎熬,所以,若你不願承受,那就回來吧,千萬別勉強自己,懂嗎?」

  「娘,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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