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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夜半時分,衛嫿月睡不著,來到涼亭裡落坐,靠著欄杆仰望天上的弦月。

  的確入冬了,天也逐漸冷了起來,她吐出熱氣在手心上取暖。

  曾經身後有個溫暖讓她倚靠,如今……縱使外表還能裝作無事,內心的失落卻愈來愈深。

  「唉!」衛嫿月重歎了聲,合上雙眸。

  萬籟俱寂,在星子點綴的夜色中,一抹黑影突然無聲走入涼亭,來到衛嫿月身前。

  看著她臉頰未幹的淚痕,辟邪的眼眸染上了心疼。

  他一心一意為她著想,怎知還是傷到她。

  因為衛秋染的同意,他才能在衛府內外徘徊,自然也清楚衛嫿月每日的期盼有多深,夜裡的失落又有多深。

  但他只能躲在遠處凝視她的愁容,然後夜裡陪在她房裡一夜到天明。

  他能做的僅僅如此。或者,再更多一點便是祈求嫿月早日找到另一個愛她很深的丈夫。

  聽她均勻的呼吸聲,辟邪想她應該是熟睡了。

  再也壓抑不了思念的心,他伸出手輕輕觸碰衛嫿月的臉,為她拭去淚水,然後嘗了她的淚。

  應該是淡淡的鹹味,但他感覺到的竟酸澀無比。

  「嫿月,忘了辟邪、忘了我吧……」辟邪俯身在衛嫿月耳畔低語。

  每夜每夜,他都只對她說這句話。

  忘了辟邪……是誰要她忘了辟邪的?

  那聲音……聽來很熟悉,是她認識的,是……

  辟邪!

  「辟邪!」衛嫿月由夢裡驚醒,喊著心心念念的名字,房裡卻僅有她一人。

  窗外,天色微亮。

  是夢嗎?不,不可能,那被觸摸的感覺如此真實,不會是作夢的,等等,她怎會在房裡?!她記得自己昨夜到了涼亭,然後合上眼睛之後……怎麼醒來卻在床上?

  心中有了揣想,衛嫿月下床套了鞋子,拎起外衣和桌上的紅布奔出房間。

  她曉得一定是辟邪,他肯定還沒有離開靈山。

  衛嫿月攀上靈山,氣喘吁吁來到山洞外,但洞裡除了舊有的物品外,什麼都沒有。

  她捧著紅布坐在洞口前,再一次失望了。

  「辟邪,你明明就在我身邊,為何不肯見我?」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癸巳代而回道。

  抓了一名衛府僕人,他大概清楚來龍去脈了。

  「鬼差!」她記得癸巳。

  「好記性。」衛嫿月借壽沒有成功,他現在隨時都可取衛嫿月的命了。「不過你仍逃不過命運!」這次他要輕輕鬆松勾走她的魂魄。

  「我要死了嗎?」

  「當然,若非衛秋染和魏珀的阻撓,你早就到輪回道去投胎轉世了。」為了區區一個衛嫿月,竟搞得陰間鬼差人仰馬翻。

  「那我能不能跟大哥告別?」

  癸巳聽了神色一變。好不容易等到只剩下衛嫿月一人,再讓她回去通風報信,他又不是傻子。

  「來世你們有緣再說吧!」

  勾魂煉筆直朝她而去,眼看就要勾走衛嫿月的魂魄時,辟邪出面阻止,他一手擋住勾魂煉。

  「辟邪!」望著辟邪的背影,她又急又喜。

  又是這只惹人厭的臭山魈!癸巳氣憤地收回勾魂煉。

  「敢阻撓鬼差,你的罪很重的!」

  「又如何?」辟邪凜凜反問。

  「那就真的沒什麼好談了。」

  雙方二度交戰。辟邪為了保護身後的衛嫿月,理當全力以赴;領魂回去交差的時間又拖延,癸巳自然氣憤難耐。

  癸巳把勾魂煉化為劍,與辟邪的掌氣相戰。面對癸巳的處處相逼,辟邪即便心知他是有責任,也絕不讓他帶走衛嫿月。

  不久,癸巳發覺辟邪的攻勢毫無攻擊力,只是一味抵擋,並未想反擊,但他卻因為這種方式遲遲無法得勝,最後也惱怒了,他決定讓山魈提早到陰間去。

  「這是你選擇的,別怪我了!」

  癸巳手上的劍消失,他掌心相對置在腹前,霎時充滿妖異、冰冷的青色火焰奪去光明,讓靈山籠罩在陰森之下。

  若魘火一出,辟邪心知自己絕對無法承擔,末了,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他決定要將魘火盡數收納,然後回擊癸巳,而這方式將會造成玉石俱焚的結果。

  但他無怨,因為他要保護的人就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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