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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啊──」一聲不絕於耳的低叫之後,衛七月滿身是汗地坐起身,她緊張地望著四周,檢查自己的身體,在確定自己未沾一滴血後才稍稍安心。

  說也奇怪,不曾作夢的她,自從離開師父身邊,每夜多少都會夢見一些奇怪詭異的事情。

  有時候是覺得有人在跟她說話,她卻聽不清說些什麼;有時候是夢見殺人的場面,感覺就好像是她親手殺人般;有時候又聽見苦苦哀求的聲音,以至於讓她都睡不好,可她也不知該開口跟誰說。

  而這次,她竟然清晰地聽見了一男一女的對話。

  「『訞豔』……我怎會夢見『訞豔』?還有那個夏師父,他又是誰?」

  懷著滿肚子疑惑,衛七月再也無法入睡,加上外頭稀落的雨聲,滴滴落在簷上,聽來格外淒涼,因此她走出破廟。

  她住不慣人來人往的客棧,於是這路上,他們有時候席地而睡,偶爾也會幸運遇上空屋或是破廟,九劍也完全配合自己,沒有二話,教她好生感激。

  輕輕地,她方踏出門檻,就瞧見九劍的身影在雨勢下俐落練劍。

  九劍練劍的姿態時而柔軟如雲、時而剛硬如山;迅疾時,快似風,又能緩慢若潺潺流水,一動一靜間毫無破綻又行雲流水得教人連眨眼也不捨得。

  那看似毫無章法的劍術,實則已將劍理化為千百招,十分高深不可測。

  可是,衛七月也看出九劍的劍隱隱散發出寂寞的氣息,也是了,一個站在雲端上的劍術高手,當他看著身邊都無人時,必定是寂寞的。

  誠如她,在製造出一把絕頂好劍時,當然也會希望有人能善加運用,或許他們期待著不同的事物,但那種心情卻是類似的。

  九劍希望與高手一戰,她卻是由衷期盼她的劍能有人將之發揮至極。

  漸漸地,她能瞭解九劍為何執意要與她對決的理由了。

  九劍的速度極快,讓雨來不及落在劍上就被劍氣蒸發,他的身體已濕透,卻仍不停止。

  提氣、運劍,劍氣和雨交織出白色的氤氳。

  他緊閉雙眸,回想著那最後一場對決──衛七月就在他面前,而他卻有幾分大意,才導致後來的敗局。

  不過這次他絕不重蹈覆轍,該討回的自尊,他會要回來。

  「咻!」

  一道銳利的劍氣自「訞豔」甩了出去,掃過一片樹林,然後九劍把「訞豔」負在身後,走回屋簷下。

  「你的劍術相當高杆。」衛七月誠心讚美,什麼叫出神入化,看九劍就清楚了。

  「我吵醒你了?」

  「不是,是我自己睡不著。」衛七月不打算提作夢的事情。「看你練劍挺有趣的。」

  「我練劍不是為了讓你覺得有趣。」對於「劍」,九劍相當認真。

  「算我失言了。不過,九劍,你的劍殺氣太重,這樣你只會讓劍蒙蔽你的理智。」她是旁觀者,看得更加清楚。

  「與人對決,非生即死。」

  「可你不是只求對決而已,何需想到生死問題?」

  「敗在我手上的,都得死。」

  「分出輸贏不就好了,殺掉對方有何用處?」

  「輸了,又何必活在世上。」

  衛七月聽了,心底霍然一凜。殘忍的想法!

  「可你怎知道現在輸給你的人,將來不會有機會再與你一較高下?」九劍的手段令她覺得心寒。

  「生與死,一次定江山。」這是他慣有的作法。

  衛七月搖搖頭,無法認同九劍的觀念,亟欲說服九劍。「九劍,這樣是不對的,劍最初的目的,絕對不是用來殺人。你當初學劍,就只為了殺死失敗者嗎?」

  經衛七月問起,九劍陷入沉思中,因為這問題他未曾思索過。

  從他懂得拿劍開始,他就仿佛是劍的一部分,沒人教他如何使用,那時,他也是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但殺人……究竟是何時才有的原則,他卻丁點印象也沒。

  好似打他拿起「訞豔」後,就會自然想殺人。

  「九劍,你怎麼了?」

  九劍咬牙把在腦子裡打轉的一團迷障甩了出去。「你別管我!」

  「九劍,你既然曾敗在我手上,所以才會再回來找我比試,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沒殺你?」

  「那是個人作法不同。」

  衛七月滿臉擔憂地說:「不是的!不是那樣……是因為我想讓你瞭解……瞭解……」她話說到一半,乍然停住,她究竟想讓九劍瞭解什麼,她怎會突然又說不出來?

  「七月,你只要恢復記憶就好,其他不必管了。」九劍突然冷然以對,他的事毋需外人插手。

  「九劍,你以前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啊!」

  是我害了你,是我,所以我才不得不與你比試,不得不離開你。

  是誰?又是誰在她耳畔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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