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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段九、段九──

  任憑如何呼喚,段九已將心房封閉,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不久,有人走近段九。

  「段大人,準備妥當,該起程了。」

  多看幾眼,段九眼眸合上,一抹歎息聲成了他的告別,再睜眼時,過去的溫柔不復,他的眸子帶著銳利的光,那是一種奮不顧身的覺悟。

  不再猶豫,段九隨同下屬離去。

  錦瑟怎麼追也追不上他,明明兩人距離相隔沒多遠,中間卻仿佛有道隔閡令她無法跨越。

  最後,她朝他的背影吼著:段九,我什麼都還不懂,你要上哪兒啊?段九──

  她真的什麼都還不懂哪!

  段鳳鳴寧死不活,段九走得也這般決絕,人心的確太複雜難懂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替他分憂解勞。

  這回,兩人同時清醒。

  四眼對望,此時無聲勝有聲。

  段鳳鳴訥訥地說:「我沒死成。」沒有抱怨,僅僅陳述事實。

  錦瑟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看著他正慢慢回復的傷勢。「抱歉。」

  「你剛剛說什麼?」段鳳鳴不太能理解自己聽見什麼。

  「我說……對不起。」錦瑟心甘情願地說。

  段鳳鳴咧嘴一笑。「要聽見你的道歉,我還以為這輩子,喔,不,是到死前恐怕都不可能,怎麼突然開竅呢?錦瑟姑娘。」

  善意立刻被錦瑟捆了捆丟開,她怒聲道:「段九,你……」

  戰火尚未點燃,錦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火氣倏地降下,反倒是段鳳鳴,睜大眼直瞪著她的閃避眼神。

  段鳳鳴扣住錦瑟的下顎。「看著我!」

  錦瑟只得看著他。

  「你偷看了我的回憶?」段鳳鳴聲音寒冽如冰,致使仲夏的夜晚格外陰冷,附近的蟬唧、蛙鳴頓時無聲,只剩潺潺流水。

  段鳳鳴的眸子似火又似冰,看得錦瑟發顫兼冒汗。今天,她終於體會段鳳鳴的恐怖,那功夫是殺人不用刀。

  「說偷看,太難聽,我可是光明正大……」

  「偷看是不是?」難怪最近她半夜偷潛入他房裡,原來不是來殺他而是來看他的回憶。「錦瑟,你真不知好歹!我沒允許,你竟敢私自進入我的記憶裡,真以為我不會發火嗎?」

  錦瑟使力揮開他的箝制,耍賴道:「是你不好,我想瞭解你,你卻不告訴我,我當然得另想他法,再者,我只是看看而已,誰教你對我一點防備也無……」不好,段鳳鳴臉色愈來愈難看,她少說兩句為妙。「總之,我已經看了,你也別小氣。不過,段九,你以前比較可愛單純喔。」最後,錦瑟仍然忍不住補上一句致命的話。

  段鳳鳴氣得起身往前直走。

  錦瑟說自己對她的防備低了?有這可能嗎?他對人向來警戒高,怎會讓一個中途闖入的詩精瞭解他的過去?

  是防備低了嗎?

  段鳳鳴逕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他是因為希望錦瑟結束自己的性命,因此對她特別,但可沒說她能爬上自己頭頂,真是放縱過度嗎?

  段鳳鳴筆直往前,錦瑟跟在後頭,扯扯他的衣袖。

  「生氣了?」她意在求和。

  段鳳鳴甩袖,不理會她。

  「別這樣嘛!不過就看了你的……」話沒說完,兩道殺人目光又直射過來,好……銳利啊,現在是殺人用目光就可以。「嗯,我跟你道歉、跟你賠罪。段公子,你剛受重傷耶,或許外表看不出來,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好,何必走回去呢?讓我施個法,馬上就能……」

  段鳳鳴停步、回頭,視線與她對上。

  「怎……怎麼了?」她被盯得全身不太對勁。

  「你真的本名叫錦瑟?」

  「對啊,段鳳鳴,你是不是傷到腦子?」他倆也認識有段時日了,現在又問起她的名,不免怪異。

  「你究竟看了我多少的記憶?」

  錦瑟陪笑、諂媚,省略道:「不多、不多,就你孩提時代而已。你有個幸福的大家庭,不似我,至今仍孤孤單單。說我幸福倒也是,世上能有多少個詩精呢?」十燁不是屬於她的,這點殘月不知提醒她幾千遍了。

  什麼是孤獨的感覺,以前她不太瞭解,直到進入段府,她才能體會。

  因為遇上段鳳鳴了。

  段鳳鳴心底一怔,頭不回地說:「還不快跟上!」

  錦瑟開心地跑到他身旁,自然勾住他的手臂。「不生我的氣了?」

  段鳳鳴悶不吭聲,面對錦瑟,他總是無力。

  「那……能不能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呢?」接下來,段鳳鳴肯定會徹底防範她,要繼續探他的過去可就難了。

  「休想。」兩個字將她的期望打入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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