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月 > 四分三十三秒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好不容易孫女比兒子長進也有前途,他當然希望讓她念個文憑,日後好管理公司;雖然他心疼江潮,可他終究是外人。

  「爸,江潮為了千尋才變成這樣,難道你能狠心奪走屬於他的一切?」葉辰傑忍不住要替女婿抱不平。

  葉宗楠怒瞪兒子一眼,罵道:「什麼叫做狠心奪走他的一切?他這一切原本就是我給他的,他為了千尋受傷是一回事,再說,我也不是不讓他們結婚,反正將來等他們結婚,公司不就等於他的?我只是希望現在能讓千尋掌握大局,這是為了她著想,我是在保護她!」

  葉辰傑明白父親的意思,不禁對父親的讓步感到不可思議。千尋說父親有改變了,現在看來這幾年的時間的確讓兩人都有所長進,即使想法不同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講沒兩句就吵翻天。

  「爸,我知道你想保護千尋,但如果你能多替江潮著想,我相信千尋會更感動,你讓她去國外念書固然是好,那江潮怎麼辦?他現在很依賴千尋,你卻要他們分開那麼久。」坦白說,他也贊成女兒去國外念書,畢竟她早習慣國外的教學方式,可他必須考慮江潮的情況以及心情,對這個女婿,他總覺得虧欠。

  「又不是不能見面,不是有寒暑假嗎?加上現在科技發達,不是還可以視訊?就算真的想見面,買張機票飛過去又有什麼困難?」葉宗楠心知這樣對孫女比較好,該堅持的他不能退讓。「再說,如果千尋能心無旁騖好好念書,未來也能協助江潮,畢竟他的身體已不如過去了。」

  父親說的這點讓他難以反駁,大家都認為江潮只是少了左手而已,但雙腿曾受過傷的他不能久站,對脊椎會造成傷害,他的傷雖然痊癒了,終究不可能和過去一樣。

  最後葉辰傑歎了口氣,答應會好好勸女兒。

  葉千尋聽完父親的分析,沉默好半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江潮的身體狀況,外表好不見得一切都好,她才希望能就近照顧並且分攤他的工作。

  「你不是常嚷著不喜歡這裡上課的方式,我和爺爺都覺得國外比較適合你,再說,法國大學只念三年而已,三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葉千尋咬著指甲望著窗外,內心在拉扯。

  沒錯,她的確不習慣這裡的教學方式,但為了潮,她願意忍耐,這一離開最少要三年,她擔心最後會因為太思念而跑回來。

  「暑假寒假你都可以回來,不要把這件事想的那麼痛苦,即使痛苦,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爺爺一直念你,不如就完成他的交代,往後耳根子就能清靜了。」父親的嘮叨功力,連他也甘拜下風。

  「爸,是三年不是三個月……」念個大學也這麼麻煩,唉。

  「時間過得很快,想當初你才剛出生,現在不也二十歲了。」葉辰傑感歎道。

  葉千尋沒好氣地潑他一盆冷水,「我也不是你帶大的。」

  他咳了一聲。「反正,你爺爺是這意思,我也贊同,你留在臺灣就怕最後兩頭空,說不定還會讓江潮替你擔心,好好想一想吧。」

  待父親離開,葉千尋歎了口氣,頭低到幾乎要貼在大腿上。

  江潮下班回到家就看到她這副模樣,彷佛被釘住,動也不動。

  看來應該是思緒堵塞了,每次她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會這副頹廢樣。

  「怎麼了?」

  聽見他的聲音,葉千尋乾脆趴在他腿上。

  「你不說我無法幫你。」

  唉,你也幫不上忙啊……

  「關於你念大學的問題?」他一針見血地點出問題。

  葉千尋立刻抬起頭,挺直身子。「你知道?!」

  「最近也只有這問題能困擾你了。不要想太多,你只要告訴我你最初的想法是什麼就好。」江潮輕輕拍她的背,順著她的長髮撫摸,他一直很喜歡她這頭柔順的頭髮。

  最初的想法……「我、我想去法國念書。」

  「那就去啊。」

  「可是……我也不想離開你。」

  「我不能陪你去,反正最多三年而已,又不是一輩子,你不要為了我委屈自己,想去就去,而且按照當初計劃,我也是希望你念完大學再回來,所以我們現在只是回到正軌。」

  「潮,你已經可以自己一個人睡了嗎?」她察覺自從車禍受傷後,江潮對她的依賴更重了,晚上她若不躺在床上他根本無法入睡,因此她的作息時間是配合著他的。

  「總會習慣……」他不能再依賴她了。

  「真的嗎?」葉千尋翻過身,望進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每次總以為能看透了,一個眨眼後,他的心情又藏起來,她總覺得他藏得太深了,是不是覺得還不夠踏實?她做得是否還不夠好?

  「嗯……」他淡淡低吟,嘴角的笑總和眼底的愁產生矛盾,他卻未曾發覺。

  不願放開,偏偏必須放手的苦澀只能自己品嘗。

  「已經不需要我了?」

  「傻瓜,我怎麼可能不需要你,只是希望你別後悔。去吧,我再等你三年。」

  三年,不是三個月,更不是三天。

  這是她第二次離開,第一次他措手不及,這次是他鼓勵她。

  一半真心為她,一半是……違心之論。

  無論如何,千尋仍是離開了。

  這次他們不寫信,改用e-mail和MSN聯絡。她兩三天就會寫一封mail,他們也有固定聊天的時間。

  為了忘記分離的苦,江潮專心在工作上,還到葉辰傑的畫室學習油畫,這只無法再拉琴的手大概也只能用畫筆來消磨夜裡漫長的時間。

  他回想起第一次的等待,並不如此刻那麼辛苦難熬,畢竟千尋那時候是孩子,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不會刻意想念,只是偶爾想到才感到一陣難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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